却没有了向瑯所一贯最讨厌的强硬与旁敲侧击。
那抹低沉的嗓音里,只剩下被岁月拖长了的温柔。
温柔得他难受。
“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多么普通的问候,向瑯却停顿了足足一分钟。
“嗯。”
“缺钱吗?”
这次,向瑯停顿了两分钟。
他想说不缺,他想说一切都好,他想继续撒谎,以在这个天敌面前维系自己那明明不堪一击的自尊。
可他竟那么不争气地回了一声,“嗯。”
原来,还有家人的感觉,是那么幸福。
“孩子,回来吧。”
这场冷战里,向老爹先投降了。
向瑯以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向老爹一定能像他一样绝情绝义,说得出做得到。
他见过工作时的向老爹,犹如一个君王……不,更像一个将军,在手下的兵卒面前一身凛冽的肃然,真的把向瑯吓到了。
向瑯失算了。
他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父母之爱,永远不可以常理推断。
相比之下,他高高在上地宣布胜利的那股凯旋意气,凄清得残忍。
向瑯终究是回家了。
可是,我是不是回来得太晚了?
他们的矛盾并没有完全消除,但经过数年的变迁与沉淀,向老爹也好,向瑯也罢,都在某种程度上更成熟了,都懂得了避开正面交锋,换成互相试探。
向瑯不确定父亲是否真的理解了自己的所欲所求,可他确实比以前更明白了父亲的不易。
他曾经痛恨过的,埋怨过的俗事,都是向老爹为之踏破了鞋、压弯了腰、熬出了皱纹的,属于他人生的一部分。
父亲说得对,向瑯没有资格去看不惯任何人。
他奋斗了一生的事业,理应得到尊重。
据说向老爹心脏病发前,床头柜还放着工作的文件,零散地摆着,还未收拾好。
那个画面,久久地在向瑯心中徘徊,挥之不去。
他为什么一直故意去忽略那个男人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他为什么要让一个老人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过得那么孤单?
他为什么非要和最亲之人互相折麽?
他为什么不肯早点放下自己那点一文不值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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