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摇了摇头,眼睛却是看着自己母亲说:“不用,也该走了。”
白母闭上了嘴,不太高兴。
凌辰南叫来了服务生买单,白母半天才干巴巴地说:“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再跟我联系。”
白晟却说:“希望我们以后若无必要,别再联系了。”
他是来同她道别的,他想。
白母终于忍不下火,也跟着站起来——她很瘦但背姿很挺,穿着妥帖的灰色套装,教养依旧很好,压低嗓门道:“白晟,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白晟没理她,理了理外套,把拉链拉到脖子,按住凌辰南的手冲前来签单的服务生笑了笑,说:“记在她房间上就行了。”
然后回头对自己母亲简短道,“谢了,再见。”
他把“再见”
两个字说得清晰无比,透着一股自信的笃定,可又并不期待答复,转过身拉起凌辰南出了门。
离开机场酒店后,两人并没有去什么宜家,直接取了车往家里开,白晟坐在副驾驶,手肘搁在窗沿上撑着脑袋,整个人蔫儿了吧唧的。
凌辰南斜眼瞄他——他前额的刘海被吹起,呆滞地看着前路——说:“高速上风大。”
白晟没吭声,顿了两秒后收回手,关上了车窗。
车厢内一时间无比沉默,没有广播,没有音乐,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闷的风声在窗外拍打。
车子渐渐驶向城内,速度慢了下来,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凌辰南故技重施,手指头又不老实地跳到白晟腿上,白晟捏住他的手指丢回去,斜了他一眼。
凌辰南闷闷地笑起来:“怎么啦,白白不装大尾巴狼啦?”
白晟扭过头不理他,凌辰南也无所谓,每到一个红灯他就想尽各种办法烦他,哄不开心就用逗的,逗不吭声就用骚扰的,白晟实在被闹得不行,从后座捞了一个抱枕挡在两人中间,一到红灯就如临大敌地瞪着他。
大城市的红灯很多。
中间一次两人闹得太凶,还被停在旁边一齐等绿灯的公交车围观了,白晟忍无可忍大喊了一声:“凌辰南!
再闹我下车了!”
他才终于消停下来,还委屈巴巴地说:“干嘛凶我。”
又开过了一条环路,凌辰南正在兴致勃勃地打算晚饭吃什么——他在朋友圈看到一条推荐,离着不远有个新开的火锅店,他跃跃欲试。
白晟突然开口了,他说:“你之前也是这样,有一次你拉我去便利店买东西,在那以前,我其实已经很久没在家煮过东西吃了。
隔天醒来,我看见家里的油盐酱醋,才觉得好像又可以活下去了。”
凌辰南记得这件事,他没搭腔。
白晟又说:“还有一次,你办公室附近出交通事故,我迟到了,大冷天的,你外套都没穿就冲出来找我,你当时没说,但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当时我就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凌辰南说:“以后会有更多人在乎的。”
白晟却扭过头来:“不需要,一个就够了。”
凌辰南扬起嘴角,目光中透着沉沉的暖光,说:“够了,但也还会有更多人,还会有更多朋友,亲人,我的家人,也有不是亲人的亲人,会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到了你都没法招架的地步,到了你都感到厌烦的地步,每天在你耳边唠叨,操心你鸡毛蒜皮的琐事,叫你只想一个人待着,叫你都想不起来寂寞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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