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沉到底,那一头的剧烈挣扎慢慢停了下来。
孚渡打了个手势,铁链快速回撤,一个蜷缩成团的黑影被拖拽出水面,细看居然是个浑身湿透,呛得只剩一口气的大活人。
“阿弥陀佛!”
孚渡合掌叹道,“人世七苦,唯嗔痴二字最苦,施主何必这般强项,贫僧不过想从你嘴里听得一句实话而已。
听说你的儿子就快娶亲了?”
那被倒吊之人闻言蓦地抬起头,花白乱发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那冻到发白的唇激动地嗡颤起来,站得最近的孚渡能听清他说的是:
“别,别动俺儿子……”
孚渡脸上流出一抹悲悯之色:“儿孙绕膝,天伦之乐,乃人世间最大福气,却偏偏有人不懂得惜福。”
隼尖唳着俯冲直下,他眸光陡地一寒:“李阿祥,你区区肉体凡胎,也敢沾染天象事,活该折堕了命数。
不过贫僧答应你,只要你在这认罪状上画押,我可保你儿子一家往后都安稳度日。”
翌日清晨,随着一具花甲老汉的尸身漂上水面,一个平地惊雷般的消息震撼了整个燕地官场。
燕国公曹鹧尤联合直隶八府一百二十七名乡绅,具书参劾新近官复原职的陆依山逼杀无辜百姓,勾结地方官员伪造天象之说,意图祸乱藩政,其心实在可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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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吃拿卡要养老婆
背水
曹鹧尤在状子中控告,陆依山觊觎直隶漕运久矣,巧取豪夺不成,竟强迫以李阿祥为首的数名河工,谎称大宁境内出现妖异之兆,意图将整个北直隶的漕运事业收入囊中。
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燕国公还在诉状末尾,附上了有李阿祥亲手画押的认罪书,并声称人证因不堪东厂番役骚扰愤然投河,尸身捞了三日才找到,打捞上来时已经被鱼虾啃食得面目全非。
此事一出,不止燕地,整个大梁官场都为之咋舌。
要知道,燕国公避世幽居几十载,是朝堂上出了名的老好人。
能把一个笑弥陀生生逼出罗刹相,可见传说中的九千岁这次是混账出了新高度。
正因十人中九人抱定这样的念头,燕国公的一纸诉状才显得格外有分量。
历来皇位交接,都是人心浮荡时刻,继任者往往把稳定看成第一要务,何况北方战事才刚平息,这下所有人都等着瞧,年轻的新帝要如何处置这位藐视纲纪的天子近臣。
就在整个直隶官场都在为燕国公的状告吵嚷如沸时,身为巡按御史的曾雉却望着浩渺河面,长久地陷入沉思。
不怕人笑话,他生在江南水乡,却是个畏水的旱鸭子。
这毛病不是生来就有,而是数年前为他开蒙的老秀才被高官之子撞下河堤后,他才忽地对水萌生了未名的恐惧。
曾雉在镇都的私宅远离河流,出行在外永远以陆路为先,拒乘一切形制的船舶。
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恐惧的成分,但曾雉潜意识中认为,那些奔涌向前的墨色巨龙,会一个接一个吞噬掉自己珍视的一切。
然而尽管畏惧,打捞出李老汉尸首的那天,曾雉还是跻身在了围观的人群当中。
所有人都对那具残破尸身避之不及,唯有曾雉死死盯着捕网不退反进,仿佛那被捞起来的,正是他多年前就死无全尸的先生。
曾雉第一次面对訇哮水流忘记了害怕,他的心中只剩下愤怒。
听人群议论说,李家儿子下个月就要娶亲了,曾雉冷不丁想起,先生落水当晚,也曾拉着他饮酒,说给他物色了一门好亲事,改日就带着他登门相看。
曾雉心口一阵绞痛。
正当曾雉深陷回忆无法自拔时,叶观澜来到他身后。
曾雉未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去向,公子却如有所感般,一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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