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娜用舌尖沾了一点,葡萄果实在树上已至臻饱满,发酵出的酒更是在这基础上锁住了无法用工业调味相比拟的透亮酸甜——确实符合她的口味,只是安娜有些无心品尝。
搁置酒杯,她放在桌下的手稍微动了动:“确实好喝,回头让伊丽莎白送点到我那好了。”
“行。”
阿尔芒·昂热笑起来时细纹都跟着一起颤动:“怎么样,还是我了解你吧?”
不过他很快敛起笑脸,那双和阿德里安娜·昂热如出一辙的鹰隼灰眼紧盯着她,目光落在之前伊丽莎白未曾检查的地方:“不过在祖父面前,有些礼仪就没必要再做了。”
“……拿出来吧。”
没想到祖父直觉依然如此锐利,阿德里安娜磨磨蹭蹭打开暗链,将随时能组装成一把枪的压缩分子包放在桌面,祖父勾手,她便稍微使些力气让它滑到长桌另一端,一直滑到阿尔芒·昂热面前。
祖父看着那个小玩意皱起眉,简直想发笑了:“怎么,你打算直接在老宅里挟持我,然后在集团里建影子内阁?”
“不,我只是担心您会因董事会那群人扣留我,所以才留这么一手。”
一滴汗从阿德里安娜脊背滑落,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下意识放弃说通用语了:“Deuxprécautionsvalentmieuxqu'une.(小心谨慎总是更好的)”
阿尔芒·昂热的神色因她开始说母语而缓和了些,他瞥眼侍立一旁的仿生人仆从,接过它递来的热毛巾,也转用母语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支持董事会了。”
阿德里安娜有些惊讶,刀叉切割肉排的动作为之一顿,金属餐具和骨瓷盘碰出一声刺啦响:“那您……”
吊着胡萝卜督促马向前奔跑是一回事,马儿现在不跑自己找了场子悠闲吃草又是另一回事,阿尔芒·昂热觉得有点头疼:“再怎么激进,也不该散布消息说维克多·科莱特会接手昂热。”
“他今早已被联合政府带走调查。”
安娜终于切下一块肉,坦然道:“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部分人和他利益绑定过深,现在想下车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维克多在董事会的支持者知道这是你的手笔,现在又没有新人选,人们会担心你继承之后报复。”
也许是年纪大了牙口不佳,阿尔芒·昂热喜欢吃更嫩一些的肉:“……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继承昂热。”
这当然是老生常谈,但阿德里安娜听了那么多年,早就厌烦了“继承”
“传统”
一类的字眼。
既然谈到索性一次将话说分明。
安娜咽下那块肉往椅背一靠,大有两手一摊不干了的气势。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打算要昂热了。”
“我打算吃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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