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地说着,轻易戳穿她不回家的原因。
她闭着眼,手指略动了动,像是某种回应,但她没有说什么,平静地回应。
“嗯。”
他低着头,两边的大拇指仍在抚摸着那处的圆包。
“简安……”
他试着张开薄唇,可嗓子好像被谁用力堵住,他从来没发现,说话竟是那样困难的一件事。
“我要结婚了。”
他还是说出口了,嗓音沙哑。
严格来说,这并不全是真的。
毕竟他还未求婚,江兰芝还没有答应。
但是……
他那么说着,试着拿出一个证明,证明他没有在意那天的事,证明那之后他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
忽然,在他的眼前,她的手背动了
粗短的手指,缓慢地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地翻转过来,而后往上抬起,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停下动作,心里随着抬起的手指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期待与希望。
所有的一切被他短暂地抛在脑后,他连呼吸都不敢,只是紧紧地盯住那只手。
如果……如果要挽回什么……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挽回什么呢?又是什么来得及?
他的思绪是乱糟糟的,找不到确切的目标,可他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整理这种反常,他只是牢牢地看着那只手,仿佛那手指要是碰到他的脸颊,所有的一切会自然得到一个答案。
顾遇只盯着她的手,便没有抬头,如果他抬起头,便能看见——
那双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细短的睫毛掩饰着眯眼的缝隙,透过这道微小的缝隙,她打量着他,狭小的视野空间里,白色的灯光笼罩着他的全身。
他是高个子的男人,可现在弓起了背,唇皮离她很近,好像随时都会贴上她的手背。
两人离得这般近,他就在她的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她就那样看着他,眼神倦怠,好像是透过一团浓重的云雾,从很远、很远的时空中注视着他。
那云雾很浓,无法驱散,蛰伏着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如一座经年不化的冰湖,幽静阴冷的冰面下,寂静流淌的湖水。
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眼看着,指尖就触碰到他的脸——
可她还是猝然闭上了眼。
喉咙滚动着,她决绝地不再看他,头转向与他所在相反的另一边,要抬起的那只手也就随之放下了。
一点点聚集起来的希望,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恭喜你,”
她的声音里只剩下疲倦,“顾遇。”
他可以呼吸了,鼻翼翕张,氧气重新涌进胸腔,他却不是窒息后得救的落水人,没有重新得以呼吸后的喜悦与畅快。
“这是好事啊。”
他听见她说。
他重新开始动作,抚摸着她的手背,头埋得很低,但始终没有靠近。
他轻轻笑起来,“是啊。”
那声音很轻,淹没在输液室喧嚣的人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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