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一把抱住他,安慰他:“别急,先别急。”
拓拔叡扎在常氏怀里,悲痛绝望,像一只孤独挣扎的幼兽。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着他,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同时升腾,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脑子里嗡嗡的,神经像被虫子啃噬一样,疼痛的头发木,浑身发抖。
他不断地回响着那四个字:皇上死了。
皇上死了,当初太子死,他也没有这样恐惧痛苦过,因为他知道太子死了还有皇上,皇上是他的亲祖父,他从小被定为储君,在皇上身边长大,哪怕皇上杀了太子,那意义仍然不一样的。
现在皇上死了,这宫里再没有一个人会保护他了。
这宫里除了皇上,没有人跟他亲,皇上死了,剩下的这些人,皇后,朝臣,宗室王公,没有人会支持他继位。
他是太孙,如果不能继位,就只能去死了。
他挣扎着,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恐惧,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涓涓细流顺着眼睫毛爬满了白皙的脸庞。
冯凭躲在树丛里,盯着金华宫外。
一整天了,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饿的肠子打结,嗓子干渴疼痛,她看到整个宫殿披上了缟素,她看到所有人,禁卫军守卫也戴上了孝,她听到了皇帝大行的钟声。
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能嗅到气味似的,以前的皇宫到处充满了皇上的气味,老态而威严,人人嘴里都是皇上。
大家说的是皇上,畏的是皇上,大太监恐吓小太监也要带上皇上的名头,现在的平城宫则是充斥着皇后的气味,如果说有别人,那是宗爱的气味。
不能再回这里去了。
她心想,回去就要被他们抓住。
趁着深夜,禁卫军换岗,她从藏身的树丛中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顺着黑暗潜行。
她心跳的厉害,影子像个人一样在背后追着她。
她不知道去哪,只知道要逃。
危局
深夜,韩林儿正往太监房中查了夜,要回去睡觉,穿过一片庭院时,突然发现那院子角落有个黑影,在树丛间一动。
不是猫狗,好像是有人。
他心一惊,提起灯笼问:“谁在?”
没有人回答,韩林儿迅速走上前去,一把将那人从树丛中提了出来,将灯笼往她脸上照。
他看到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白嫩的小脸上不知怎么的,沾染了许多污迹。
薄嫩的嘴唇也发白。
冯凭小声道:“韩大人。”
韩林儿一看是她,惊了一下,连忙道:“嘘——”
转头吹灭了灯笼,迅速拉着她进了门。
冯凭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看着韩林儿背对她,将门栓插上,窗子关上,又快步到桌前去,吹燃了火折子,将烛台点起来。
冯凭走近他,韩林儿在一片隐微的火光之中转过了头,面对她。
韩林儿穿着平常的宫袍,袍子外面又罩着一层白色的孝服,模样有几分清秀。
冯凭不知道怎么说,就等着他问话。
韩林儿放下火折,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冯凭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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