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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万,就走个仪式。
六六大顺。”
顾翠芬勉为其难地说,老太太精明,拿完了三百万之后,她心里也知道这一次从苏盛手里要不出更多了。
“老黄没给我那么多。
你们十三个人的机票和住宿都得好几万了。”
苏盛在心里飞快地计算各种成本支出,她想起了老黄额头的那道皱褶,虽然只是一瞬间,甚至连男人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下意识的反应,但那对苏盛来说是一种信号,意味着自己就快要抵达男人的底线。
她嫁的是一个生意人,他心里一定会有一本账,哪怕现在的这个男人很爱她,那也是有爱的价码存在的。
她不能冒险,因为她不愿再回到从前的生活里埋头吃苦,相比日日挤着地铁去琴行上班,被各种快要抵达更年期的老妇女逼疯,她更愿意勾勾手指就让男人把银行卡送到自己的手心。
非常俗不可耐,又非常有逻辑。
“那就我和你爸来,其他亲戚先不来了,我跟他们说你和老黄晚点回老家的时候请吃饭就好了,替你省点钱。
老黄看着挺有钱的呀,怎么对你这么抠。”
顾翠芬像只老母鸡一样不停地在抱怨:“都要结婚了,以后你还给不给他生孩子?”
“三万,我没有多的了,你逼死我,也没有。”
苏盛斩钉截铁地说。
“太少了,加点吧这也是给你自己长脸。”
“没有,再说就一分钱都没有。”
“行吧,三万就三万吧。”
她的语气听得苏盛直想冷笑,像是在菜市傍晚忍痛甩卖大白菜的小贩。
“还有。”
苏盛想了想:“你们不能告诉老黄,一个字都不行。
这事说了婚礼都不一定会有。”
“我和你爸没那么蠢的。”
顾翠芳得意洋洋地说,转眼又心情极好地关心起女儿:“你要当新娘啦,最近这段时间就少吃点辣椒,不然满脸都长痘到时化妆也不好看。”
苏盛突然开始憎恨自己,她永远都做不到忽视掉抚养自己成人的这两个老人,永远在退让,永远在迁就,也永远都在心软。
“他们也不容易,给完这一次,就真的不能再给了。”
她心里总是在这样想——他们的恩情我已经还完了。
但是到下一次的时候她又会习惯性地去重复上面的那个想法——他们始终是我的亲生父母啊,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永远都摆脱不了他们了。”
女人悲哀地想,他们是两副钢铁铸成的脚镣,死死地绑在了自己身上,她在行走时几乎都能听到扣在双足上的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沉重而拖沓,磨出一层又一层的血泡,磨得她遍体鳞伤。
但他们丝毫没有感觉,依然是坚硬,冰凉,无情的金属。
苏盛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刚刚打过了针,因而肿到变形的脸,那上面有几百个小小凸起的针孔密密麻麻又极为有规则地排列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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