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红裙宫人行远,才转身返回内殿。
室内未点香,只有苦涩的药味飘散。
本该躺在龙床上的天子,此刻却靠坐而起,腿上架着一方矮桌,两个内官伺候笔墨,正快速写着什么。
弘治帝年不及四旬,已是两鬓斑白,骨瘦如柴。
眼眶凹陷,眼底青黑,正如久病之人。
然脸色却是奇怪的红润,手指也极度的有力。
看着中官碰着的玉盒,宁瑾知晓,天子又服了丹药。
“陛下,万请保重龙体。”
“老伴之心,朕知晓。”
弘治帝没有停笔,口中叹息道,“时不待人啊。”
宁瑾眼眶一红,再说不出话来。
“皇后走了?”
“回陛下,娘娘已回坤宁宫。”
“太子呢?”
“奴婢已遣人去了文华殿。
太子早读已过,应……”
宁瑾话未说完,殿门外已传来中官禀报声,继而是匆匆的脚步声。
转眼间,一个身着大红盘龙服,头戴翼善冠,腰束玉带,脚蹬皮靴的少年已闯了进来。
“父皇!”
少年脸带焦急,顾不得其他,直冲到弘治帝身前。
俊俏的面容与弘治帝早年极为相似,却没有半分苍白羸弱,只有健康丰盈。
少年正是当朝太子,年仅十四岁的朱厚照。
朱厚照行礼,弘治帝轻咳两声,道:“靠近些,朕有话同你说。”
无需天子吩咐,宁瑾等中官迅速退出内殿,关上殿门,立身守在门后。
“父皇身体要紧,有什么话可等以后再说。”
“没有以后了。”
弘治帝微微摇头。
“父皇……”
“无碍,朕病了这么多年,早已是看开了。”
弘治帝终生未有嫔妃,只有皇后一妻。
幼子早殇,朱厚照是他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对朱厚照,他既是严父,更是慈父。
“朕写这些,你且牢牢记下。”
纸上所写均是朝臣的名字,有文臣也有武将,部分以墨线勾出,部分却点了红痕。
“以墨勾出者,皆为重臣,可用。
以红点出者,殿试之后,将交由刑部大理寺严审。”
不等朱厚照出声,弘治帝重重点着几个名字,道:“记住这几人,不管刑部和大理寺说什么,都不得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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