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手机响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任尔东之流,接通了道:“说。”
“冰洋,你到了吗?”
听到纪征的声音,夏冰洋微微一怔,然后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通话显示,是纪征没错。
夏冰洋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尽量自然道:“我到了,你在哪儿?”
纪征站在配电房墙边的阴影里,四周是杂草丛生的旷野。
天气很热,他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但脖子上的一圈汗水还是浸湿了白色衬衫的领口。
他拿着手机,放眼看向四周:“我在配电房,你呢?”
夏冰洋转头透过车窗看向四野阒然的旷野,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好像整个世界对他而言都不存在了,只剩耳边一缕属于纪征的声音。
他迟迟没有说话,手中没吃完的冰棍儿渐渐地融化了,像一滩融化的冰淇淋似的黏腻腻的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淌。
冰凉的刺激感让他稍稍回神,他用肩膀夹着手机,从驾驶台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手上绿色的粘腻液体,道:“配电房已经被拆了,我看不到你。”
纪征也迟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也看不到你。”
他虽然看不到纪征,却能从纪征的声音里看到纪征的脸,纪征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比记忆里更添了沉毅和稳重,但他从来没有听到纪征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声音里的纪征似乎在失落,在惆怅,在感伤。
夏冰洋心里好像被人拿针刺了一下,一阵刺痛过后,心慢慢冷了下去,又慢慢热了起来。
夏冰洋怕暴露自己的情绪似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紧紧握在手里,趴在方向盘上默默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等到自己平静了下来才把手机放在耳边。
一时间,他和纪征都没有说话,都在等着对方说点什么。
纪征拿着手机往停车的路边走,微低着头,留神听手机里的声音,但是电话那边始终寂静,最终还是他打破沉默。
他勉强笑道:“能和你取得联系,我很高兴。”
夏冰洋慢慢坐直了,低垂着眸子,沉寂的脸上露出一丝细微的笑容:“高兴吗,我听不出来。”
纪征走到路边,拉开车门坐在车里,道:“真的,我很高兴。”
夏冰洋心里明明信了,嘴上却说:“我不信。”
纪征听着他在手机另一端说话,心里忽然有些恍惚。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夏冰洋闹脾气的方式依然这么孩子气,夏冰洋语气中单纯的执拗,和因心中烦闷而刻意彰显的冷淡,都和许多年前和他打羽毛球打输了,便把球拍往地上一扔,对他大呼‘不公平!
风都往在我这边吹!
’的夏冰洋毫无差别。
听着夏冰洋对他任性的发脾气,纪征心里泛起层层暖意,似乎和他夏冰洋从来没有远离过,夏冰洋还是那么信任他、依赖他、亲近他,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近到可以随时触碰到彼此的地方。
纪征强制自己不要再回忆过去,也不要再继续深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控。
他把手机拿开,仰头看着车厢顶部长叹出一口气,然后微微笑着说:“是真的。”
夏冰洋微乎其微地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轻地几乎捕捉不到,道:“反正我不信。”
“那我怎么做,你才相信?”
夏冰洋微微翘着唇角,淡淡道:“再说一遍,我就信你。”
纪征便道:“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听到你的声音,我很高兴。”
夏冰洋又把手机拿下来,防止声音漏进去似的用手捂住,扭头冲着窗外笑了一会儿,然后清了清嗓子,刻意把自己的声线拿捏的平静又清冷,对纪征说:“我也是。”
纪征无奈似的低低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夏冰洋等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不说话?”
纪征道:“听你说。”
“我说完了,你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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