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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看到他站在雪地里,薄薄的一层雪盖满了他的头,剎那间,我想起来他教给我的一句诗,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肝肠寸断的典故,有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是什么名动四方的绝句,我的脑海里只是回荡着他读这句诗的低沉语调。
我其实不止一次想过他白头的模样,想他步履蹒跚,想他垂垂老矣,想着或许当他只能在摇椅上晒太阳时,我的皮肤还没有长多少皱纹,我的眼睛依旧充满神采,我的头发还是那样乌黑。
一点点的白雪,又把岁月流走的声音带到了我的心头。
我慢慢地,坚定地向他走去,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头,想要熨平那些褶皱。
可是他又抓住了我的手,制止了我的进一步动作。
“看来我年纪见长了。”
他朝我笑笑,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猜中了我的心思。
雪下的那样大,在室外我的手被冻的生疼。
他慢慢圈住我的手,他的手好像永远都那样暖,那些薄茧擦着我的手背,让我有些痒。
“我年纪也渐长。”
我的语气有些娇嗔。
他还是看着我笑。
我却不敢看他了。
为什么突然要说年纪的事情呢?是察觉到我对他不安分的情愫,并简单的归纳为对他皮相的贪恋,进而提醒我,总有色衰而爱驰的一天?天可怜见,我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我喜欢的是他,唯他而已,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长久的萦绕在我心尖,陪我度过在罗莎蒙德的一个个春秋冬夏,穿过一扇扇五彩的玫瑰花窗,被搅和在温热骨瓷茶杯里,被揉进香甜的司康面胚。
在一个又一个晕眩的午后,我合上一本又一本精装的浪漫主义小说,重拾对抗世俗的勇气,一遍遍的确认我的爱情。
是啊,似水流年怎么能冲淡伟大的爱情?我感觉到有些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于是便用力眨眼,想要抖掉。
没成想,挤出了眼泪,也没能让它们离开。
1931年夏尼斯
我躺在有些灼人的沙滩上,微凉的海水不时扑上岸来,我有些昏昏欲睡,偏头不慎呛了一口海水,吓得我瞬间坐起来,止不住的咳嗽。
回头,没有看见父亲。
尼斯的阳光与海岸是这样美好,沙滩上尽是享受日光浴的男男女女,他们欢笑,嬉戏,把海水扬起,折射出金黄色的光晕。
海水像宝石一般,蔚蓝清透,延伸到远处,和天空接在一起。
巴黎的阳光其实足够好,和南法相比,仍是逊色了。
我感觉我的皮肤都被海水泡涨了,赶紧起身,披上纱巾,想去寻找父亲。
在沙滩上,我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也难怪,和我正好相反,父亲更喜欢阴翳的雨。
心中无聊,我绕过五彩的建筑,在小巷里穿行,正巧看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
我在一个卖花的小摊面前驻足。
或许是看见亚洲面孔有些新鲜,摊子后蓝色眼睛的小女孩拽了拽爸爸的衣角,“Elleestbelle,jen’aijamaisvuunvisagemecelui-ci(她真美丽,我从没见过像她一样的脸)。”
或许她认为我听不懂法语,声音不小。
“Mercipetitange,tesyeuxsontaussibeauxquelamerdenice(谢谢你,小天使,你的眼睛像尼斯的海一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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