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长大他就越是明白,少年时候那些他无法被满足的欲望,并不是因为他没有父亲,而是因为他家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
所以当他渐渐发现父亲不重要的时候,一切也就真的不那么重要起来。
他是终于跨过了重重艰险才走到了现在的,他总算有能力可以回馈这个“为自己活着”
的母亲。
所以为什么,要有一个忘记他们快三十年的人来干涉他们的以后呢?
杜玉秋不知他心里的百转千回,依然站在厨房门口执着又焦急地想要告诉儿子认回父亲的好处。
她从设想到这样的情况,好多的话也没打过草稿,于是只能车轱辘话来回说。
“……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很惦记你的,你以前难道没有想过有爸爸的滋味么?”
“你小时候常常问我的,你忘了么?”
“你……你这孩子,在这件事情上你又何必钻牛角尖呢?”
只是任凭她再说少年之念血缘之重,程佑君的心也丝毫没松动半分。
他又不是谁的宠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厨房里,程佑君拿着菜刀的手稳当当的,切出的土豆丝粗细相似,最先下锅的鸡也已经开始依稀散出点香。
杜玉秋急得要命,手心快被自己掐破皮了,但一时半会儿又说服不了儿子,只好开始口不择言:“现在他已经没继承人了呀。
那么大一个集团的掌权人,若是没有人继承财产,他不可怜么?”
程佑君本来心里窝火,这话彻底把那点火星引爆了。
这他妈到底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殷殷望着自己的杜玉秋。
她绞尽脑汁也寻不到更多说服自己的话,便眉头紧锁,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程佑君瞬间有觉不忍,强压下来心底烧起来的怒火,勉强控制住自己差点倾泻的情绪,回头将土豆丝焯水下锅翻炒调味,一气呵成。
香味扑鼻,盖住了他五脏六腑翻滚的怒意。
“妈,我不会见他的。”
语气似并不强硬,杜玉秋却听出了其中的不可商量。
杜玉秋心里本来就委屈着急,这会儿又添了怒,千言万语全挤在嘴边,再翻不出点新花样了,只能撒小孩子脾气一样转头就走,生气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她先是拿着遥控器一通乱按,切了两次台又重重把它摔回了沙发上,也不管电视里究竟在播些什么,只是盯着电视屏幕生气,根本没在意自己在看的其实是广告——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说服不了儿子,还是气儿子不知好歹。
厨房终于安静下来,借着油烟机嘈杂的声音,程佑君的怒意消下去了不少。
半个小时以后,一桌丰盛的菜上了桌。
程佑君盛了饭取了餐具,还开了瓶饮料,如往常般对着杜玉秋喊道:“妈,吃饭了。”
杜玉秋还气在头上,不睬他。
好几分钟过去,她忽然用许久没有用过的强硬语气对着程佑君命令:“去见他,去见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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