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勋在医院接受了一小段时间的保守治疗后,便不愿再接着住院,坚定地要去郊区房子长住,说要过段闲云野鹤的日子。
楚格便常去看他。
楚勋和林淑英都是临川大学的教授,不过两人所研究的领域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楚勋是研究魏晋史的,林淑英是化学系研究材料的。
也许是因为两人多年处于大学环境,又因为两人本身甚大的差别,老两口对儿子和孙子的人生选择都表现出一种“自由主义”
。
楚林风年轻的时候,他们从未阻止儿子从政。
于是到了现在,孙子想要学医,老两口也从始至终都用实际行动支持着。
只是上了年纪后的林教授这些年见到楚格总是见一次心疼一回——念叨着做医生不容易,又说治病救人是好事。
一边担忧一边欣慰。
楚格便会觉得自己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许多人从医总有个由头,或许是因为父母哪一位就是医生,或许是因为哪一位亲人或是朋友离世的刺激,或许是因为被生命中哪一幕所震撼。
而他当年选择学医,可能只是为了和父亲别苗头。
不过时日渐逝,别苗头逐渐变得不再重要。
楚医生这个称呼也许在医学界算不上举足轻重,却也足够让先辈称赞点头,让病患连连感谢了。
楚格十分尊重祖父母,或许与此不无关系。
他从前就对爷爷奶奶情谊很深,如今更是得空便来爷爷面前晃晃。
楚勋心态很好,虽知自己命不久矣,可却依然读书喝茶且行且歌,用他自己的话说:“人啊,到六十岁就算得上是活够本了,我现在八十多,二十多年的日子都是从上天手上偷来的……活成这样,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林淑英不免难过了好几个月。
可平静下来后,她并没有反对老伴的任何要求。
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便依着自己的心愿共度着余下的岁月。
这日,楚格一贯早起晨跑,完事儿后便陪着楚勋下棋。
他俩是从不聊学术话题的——就学科的亲缘程度而言,他的学术领域和奶奶的化学系或许更亲一些。
楚勋便下着棋和他聊八卦:“楚格啊,你哥和韵宁最近怎么啦?上回他来吃饭怎么都不带韵宁一块儿来了?”
楚格将要落子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
楚勋一直很喜欢许韵宁。
不过许家前段时间出的一摊子破事情,他大概是没有耳闻的。
楚格不忍直接告诉爷爷实情,便删去了其中最要紧的部分,勉强算是说了句实话:“……我也好久没见过韵宁姐了。”
楚勋打量了孙子一眼,心中立即了然了,无奈道:“唉……其实分手了也无妨,不用担心伤我心。
你爸妈离婚我和你奶奶也没介意过,不就是年轻人分个手,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两位教授学问做了一辈子,思想开放,面对生死时有常人不理解的潇洒,面对婚姻也与时俱进到有点当代年轻人的随性——他们从不介意儿子离婚,甚至还给离婚后的前儿媳介绍过对象。
楚格思量之下,依然觉得许家的破事不适合拿出来给爷爷添堵,便顺水推舟地承认了自己的“隐瞒”
:“嗯,他们是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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