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州暴雨不歇,小楼人影寥寥,隔间昏暗,烛火微响。
床边。
换了身干净衣物的于玖瘫倒在楚恣怀里,双目紧闭,四肢僵硬,脸色惨白如纸,好在冷汗能流。
楚恣换了身玄青广袍,长发松松披散于肩,垂着眼,按揉着于玖仍然僵直的手。
没有好转迹象。
裘太医说是吓魇住了。
往轻了说,僵上几晚就能等人清醒。
往重了说,从此痴呆痴傻,再难成人。
本就抱病,人又胆小,连着被吓三四次,一次比一次要命,他不倒谁倒。
楚恣按得累了,微微闭上眼睛。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后,握了握于玖的手,察觉还没僵硬,方才拿起一旁江州水患的近年集报,一目十行看下去。
前二年,裴苒——
非小官不理,实是临水隔江源头远在他国,常年不断,使臣派出相谈无果。
江道狞曲,难疏难堵,修道劳民伤财。
国库养兵粮,尽赈灾,层层下拨层层吞,人人吞几两,账目也不必添,难以拔除。
前一年,裴苒——
边国势起,欲夺大燕,多番来犯。
大燕不保,江州何在。
今兵粮倒空国库,裴苒上书,莫要再下,御敌为要。
今年无人整集。
楚恣闭上眼睛,缓缓放下集报,烛光下的侧脸轮廓清晰冷然,眉眼几分倦意。
忽然怀里的于玖颤了颤。
他缓缓睁眼。
于玖又不动了。
楚恣去握他的手,察觉又僵硬许多,便垂着眼,平静地去给他按着。
小楼静悄悄,不似外面狂风暴雨。
——
几天过后,雨势不见停,反而愈加暴烈。
于玖躺在床上,一声惊雷乍响,混沌间涌入的无数个片段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倏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连连。
肩上长发垂落,已经因着梦里无数个片段惊出的冷汗浸湿。
于玖自己缓了许久,方才注意到周围。
烛光黯淡,窗外昏黑,狂风吹打窗台,暴雨不断。
于玖软着腿爬下床,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却没料入口的不是水,是楚恣一贯喝的茶。
于玖手一抖,杯子脱了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碎响。
于玖惊惶,立刻弯腰徒手捡起,也不管碎片多少,会不会割到手,全都收拾起来拢在桌面。
再一抬头,满手的血。
于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就听到有人扣门,“于小公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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