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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兴奋地笑着,几乎从杜晏华头上栽下去。
柳盈担心地抓住他一条小胖腿,三人一同观赏着百年一遇的奇景,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觉。
她情不自禁升起了升平之世的自豪。
今夜的风不太冷,将她半挽的青丝吹了一缕到丈夫脸上。
看着他深邃的面额,那一刻,她在心里彻底原谅了他。
伴随着新年第一下钟声,绮丽的焰火在半空发出一声爆响,然后像繁花凋谢那般,蓦然化成了五彩的细丝,还未垂到河里,就化为一场乌烬。
人群渐次散去,柳盈和杜晏华坐在院子的露台中,面前的泥炉里温着一壶热酒,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喝酒闲聊。
他酒量甚洪,柳盈则不过三杯就醉了。
杜蘅早已被奶妈哄睡了。
她的头耷拉在他肩膀上,他却没伸手扶她,酒杯在他手里不稳似的,对着明月洒下一道酒线。
他想到了谁?柳盈将他的脸掰正,探寻地朝那金色的深瞳里望去。
他神光涣散,像是被带到了醉乡,混不愿思考身外闲事。
在烂醉如泥前,柳盈及时想起了早上的一幕,不确定会否破坏气氛。
杜晏华看出她眸子里的犹疑,带着淡淡的自嘲,问道:“说罢,你还想知道什么?”
柳盈面皮一红,好像成了专爱窥探阴私的长舌妇。
想起那些妇人沉痛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道:“即算他们做错了事,你也不该死扣着不放,连年都不给过啊。”
杜晏华面上闪过一丝不耐,似乎不愿在这样的日子提起烦心事。
他偏过脸去,嘲讽道:“看来你这趟真没白出去,这些人倒会钻缝。”
柳盈着了恼,气咻咻地坐回藤椅中,看着那喝剩的小半碗酒,寻思着要不要泼在他脸上。
杜晏华往后一靠,双手撑在竹床上,仰头看着满天星辉,半晌,从怀间解下一物,看也没看,抛到她面前。
柳盈醉眼朦胧,拿到手里把玩片刻,忽然一个激灵。
她掌间抚过的纹理极为细腻,触手微温,像具有了生人灵气的美玉。
那阳刻玉纹凹凸不平,十分繁复,她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九龙捧珠的图案,相连的络子也是明黄色的。
她直起了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是皇上的钦差御史?”
杜晏华淡淡一笑,收藏进衣服里:“不然,县里怕是连一个最小的驿丞,都不会听我差遣罢。”
柳盈脑子里存的民情政理又回来了,霎时想到了攻驳他的法子:“既是皇命承宣,不是更该谨慎从事?若不查明有罪是实,胡乱定罪,只怕会招致民心不服,有玷圣上清誉。”
他疲惫地望了她一眼,口气硬梆梆的:“你要人证么?高家的那张嘴就是铁证。”
柳盈回忆起那位貂皮包身的太太,冤抑的神情不似装假,不禁迟疑起来:“我打问过了,高家也不是什么清白的生意人,这两年放高利贷,已经质卖了好几个农家少女。”
杜晏华眼里醉意全无,噙着一丝戏谑的冷笑,道:“不放出点甜头,怎么叫人家卖命呢?”
这话听在柳盈耳里,令她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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