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葆悄声劝道:“大爷,这窗子开着,北风往衣领里钻,再冷不过。”
纳兰只是恍若未闻,荷葆便去关了窗子。
纳兰转过身来,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慢慢向那冻石杯中斟满了,却是一饮而尽。
接着又慢慢斟上一杯,这样斟的极慢,饮的却极快,吃了七八杯酒,只觉耳醺脸热。
摘下壁上所悬长剑,推开门到得庭中。
荷葆忙跟了出来,纳兰却拔出长剑,将剑鞘往她那方一扔,她连伸手接住了。
只见银光一闪,纳兰舞剑长吟:“未得长无谓,竟须将、银河亲挽,普天一洗。
磷阁才教留粉本,大笑拂衣归矣。
如斯者、古今能几?”
只闻剑锋嗖嗖,剑光寒寒,他声音却转似沉痛:“有限好春无限恨,没来由、短尽英雄气。
暂觅个,柔乡避。”
其时漫天雪花,纷纷扬扬,似卷在剑端:“东君轻薄知何意。
尽年年、愁红惨绿,添人憔悴。
两鬓飘萧容易白,错把韶华虚费。
便决计、疏狂休悔。”
说到悔字,腕下一转,剑锋斜走,只削落红梅朵朵,嫣然翻飞,夹在白雪之中,殷红如血。
梅香寒冽,似透骨入髓,氤氲袭人。
他自仰天长啸:“但有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
天下事,公等在。”
吟毕脱手一掷,剑便生生飞插入梅树之下积雪中,剑身兀自轻颤,四下悄无声息,唯天地间雪花漫飞,无声无息的落着,绵绵不绝。
其时风过,荷葆身上一寒,却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但见他黯然伫立在风雪之中,雪花不断的落在他衣上肩上,却是无限萧索,直如这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孤伶伶。
这一年却是倒春寒,过了二月初二“龙抬头”
的日子,仍旧下着疏疏密密的小雪。
梁九功从西六宫里回来,在廊下掸了掸衣上的雪。
如今他每日领着去西六宫的差事,回来将消息禀报皇帝,却是好一日,坏一日。
他掸尽了衣上的雪,又在那粗毡垫子上,将靴底的雪水踣了,方进了暖阁,朝上磕了一个头。
皇帝正看折子,执停着笔,只问:“怎么样?”
梁九功道:“回万岁爷的话,今儿早起琳主子精神还好,后来又见了家里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还像是高兴的样子。
中午用了半碗粥,太皇太后赏的春卷,主子倒用了大半个。
到了下半晌,就觉得心里不受用,将吃的药全呕出来了。”
皇帝不由搁下笔,问:“御医呢,御医怎么说?”
梁九功道:“已经传了太医院当值的李望祖、赵永德两位大人去了,两位大人都对奴才说,主子是元气不足,又伤心郁结,以致伤了脾胃肝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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