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也跟着傻笑。
谢烟客道:“你若求我教你这门本事,我就可以教你。
学会之后,可好玩得很呢,你要下山上山,自己行走便了,也不用我带。”
那少年脸上大有艳羡之色,谢烟客凝视着他脸,只盼他嘴里吐出“求你教我”
这几个字来,情切之下,自觉气息竟也粗重了。
过了好一刻,却听那少年道:“我如求你,你便要打我。
我不求你。”
谢烟客道:“你求好了,我说过决不打你。
你跟着我这许多时候,我可打过你没有?”
那少年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不求你教。”
他自幼在母亲处吃过的苦头实是创深痛巨,不论什么事,开口求恳,必定挨打,而且母亲打了他后,她自己往往痛哭流泪,郁郁不欢者数日,不断自言自语:“没良心的,我等着你来求我,可是日等夜等,一直等了几年,你始终不来,却去求那个什么也及我不上的小贱人,干么又来求我?”
这些话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母亲口中痛骂:“你来求我?这时候可就迟了。
从前为什么又不求我?”
跟着棍棒便狠狠往头上招呼下来,这滋味却实在极不好受。
这么挨得几顿饱打,八九岁之后就再不向母亲求恳什么。
他和谢烟客荒山共居,过的日子也就如跟母亲在一起时无异,不知不觉之间,心中早就将这位老伯伯当作是母亲一般了。
谢烟客脸上青气闪过,心道:“刚才你如开口求恳,完了我平生心愿,我自会教你一身足以傲视武林的本领。
现下你自寻死路,这可怪我不得。”
点头道:“好,你不求我,我也教你。”
拿起那个绘着‘足少阴肾经’的泥人,将每一个穴道名称和在人身的方位详加解说指点。
那少年天资倒也不蠢,听了用心记忆,不明白处便提出询问。
谢烟客毫不藏私的教导,再传了内息运行之法,命他自行修习。
过得大半年,那少年已练得内息能循‘足少阴肾经’经脉而行。
谢烟客见他进展甚速,心想:“瞧不出你这狗杂种,倒是个大好的练武胚子。
可是你练得越快,死得越早。”
跟着教他“手少阴心经”
的穴道经脉。
如此将泥人一个个的练将下去,过得两年有余,那少年已将‘足厥阴肝经’、‘手厥阴心包经’、‘足太阴脾经’、‘手太阴肺经’的六阴经脉尽数练成,跟着便练‘阴维’和‘阴跤’两脉。
这些时日之中,那少年每日里除了朝午晚三次勤练内功之外,一般的捕禽猎兽,烹肉煮饭,丝毫没疑心谢烟客每传他一分功夫,便是引得他向阴世路多跨一步。
只是练到后来,时时全身寒战,冷不可耐。
谢烟客说道这是练功的应有之象,他便也不放在心上,那料得到谢烟客居心险恶,传给他的练功法门虽然不错,次序却全然颠倒了。
自来修习内功,不论是为了强身治病,还是为了作为上乘武功的根基,必当水火互济,阴阳相配,练了‘足少阴肾经’之后,便当练‘足少阳胆经’,少阴少阳融会调和,体力便逐步增强。
可是谢烟客却一味叫他修习少阴、厥阴、太阴、阴维、阴跤的诸路经脉,所有少阳、阳明等经脉却一概不授。
这般数年下来,那少年体内阴气大盛而阳气极衰,阴寒积蓄,已然凶险之极,只要内息稍有走岔,立时无救。
谢烟客见他身受诸阴侵袭,竟然到此时尚未毙命,诧异之余,稍加思索,便即明白,知道这少年浑浑噩噩,于世务全然不知,心无杂念,这才没踏入走火入魔之途,若是换作旁人,这数年中总不免有七情六欲的侵扰,稍有胡思乱想,便早已死去多时了,心道:“这狗杂种老是跟我耽在山上,只怕还有许多年好挨。
若是放他下山,在那花花世界中过不了几天,便即送了他的小命。
但放他下山,说不定便遇上了武林中人,这狗杂种只消有一口气在,旁人便能利用他来挟制于我,此险决不能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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