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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澍礼说好,老金在连连感激中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程澍礼安静坐在床上,没人的时候也坚持端正的坐姿。
他半边侧脸匿在阴影,与另一边被熹微晨光勾勒的轮廓形成鲜明对比,眼神幽深如墨,静静注视着两米开外的那张餐桌。
他得做点什么,程澍礼想。
简单收拾一番之后,程澍礼坐到书桌前,纹丝不动宛如一座雕塑,凝神沉思了十分钟。
脑海中自动浮现棋山的3D地形图,追溯过去长达三年的时空,所有异常天气一一定位经纬,精准拆解出异常发生时的气压、湿度、风速、风向,这些复杂的数据重组贯通,最终形成一条脉络清晰的可视化数据线图。
当电脑上呈现出这条数据线图的时候,棋山那些诡异的传说全部得到了合理的验证。
程澍礼看着这份逻辑完美又无懈可击的分析报告,不禁瞳孔微暗。
他知道,一旦这份报告交出,长久以来笼罩在棋山上的迷雾全部驱散,将不会再有人怀疑鬼神之力,所有传说不攻自破,问题迎难而解,棋山会迎来期待的平静和安宁。
然而他迟迟没有点击发送。
屋外清晨岑寂,旭日散发着辉煌的光芒,整个山林沉浸在壮丽的静谧之中。
棠又又的话再次凭空响起——所理解、所掌控的存在,这句话犹如一柄锋利的长剑,悬在他紧绷的神经之上,凌迟着他的理智和情感。
他不知道未来的投资商是否会一直不在乎这些异常,他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捉鬼师或者道士,甚至有一瞬间,程澍礼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背叛三十年来的原则,用尽毕生所学,努力地去保护棠又又。
可如果将这些异象全部解释为自然规律,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将抹杀棠又又的存在,用科学的名义抹杀一个鲜活的灵魂。
想到这里,有人敲响吊脚楼的门,紧接着那人推门而入。
程澍礼迅速合上电脑屏幕,看向正走进来的阿尧,阿尧看见正中央餐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担心说:“程教授,还是吃不下啊。”
起身走过去,程澍礼帮着把旧的餐盘收掉,对浪费粮食有些抱歉:“睡得昏昏沉沉的,看了会儿学生的论文,给忘了。”
阿尧将两碗粥从便当盒里拿出来:“按您说的,都加了白糖。”
程澍礼说:“谢谢。”
阿尧将之前的碗盘拿进厨房洗水池,伴着哗啦啦的水声说:“对了,我刚过来的时候,碰见那个卖拔丝地瓜的老张,他说您上次去东西卖光了,这几天又没见着你,您要是想吃,下次告诉我,我给你买上来。”
然后他自顾自地小声嘀咕:“蔡叔啥都会做,咋就这个学不会呢。”
掺了白糖的粥冲散一半发烧导致的苦味,但是吊不起任何胃口,程澍礼问:“老张一般什么时候出摊?”
阿尧说:“没定数,大家都是碰到了会买点。”
程澍礼放下勺子,屋外绚烂橘红的天空全数没进他的眼底,而他只是定定看着对面的椅子。
他轻声唤道:“阿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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