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已是太子昭,地位越发尊贵,行事便越发敏感。
她克制地画了一幅华京桃红柳绿的盛景,卷好塞入信筒,捆在从江南带回来的一只乌鸦腿上,“不知你对他的气味还有没有印象,能不能寻到他……”
她喃喃自语,不抱希望地放飞了乌鸦。
转眼,又是一年,铁骑营势如破竹,横扫祁连山,胜利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他本人却杳无音讯,也不见人影。
寒霜降,初雪落。
她埋首疾行,眼前蓦然出现一双深色长靴,余光是一片红,如火在烧,她放缓呼吸,有些近乡情怯地抬起头。
离别匆匆,终有归途。
“我那晚也有话没顾得上说。
过去三年,劳心费力不觉困苦,如今回想,竟是索然无味。”
杨淑望着满墙虚幻的画像和眼前触手可及的真人微微恍惚,她伸出双臂,环上裴裕的后颈,“这段缺憾和空白,我们可以慢慢补上,你想要了解,我便逐一倾诉。
三年前,你走得太急,那一晚我便想同你说了。”
画船停靠在京郊的码头,杨淑迫不及待地拉着裴裕下船登岸。
她早已拜托先天阁阁主魏无涯以他的名义在这日预订了王勉茶馆二楼带窗靠河的雅间。
除夕夜,王勉的茶馆座无虚席,她和裴裕被迫在屋顶“风餐露宿”
,这夜无需幕天席地,便可享尽金风玉露。
河面的习习凉风轻擦垂帘,掠进屋内,拂过面颊,好不惬意。
花云歌忍不住先尝了一坛杏花香,杨淑和裴裕姗姗来迟,她已然微醺,酒后吐真言:“陛下,这公主、太子我都扮过了,什么时候让我扮做皇帝,在龙椅上坐一回,过把瘾?”
杨淑不想搭理醉鬼,问旁边的孙邈:“带解酒药了吗?”
孙邈好生纠结了一番,终是把那颗留给自己备用的解酒丸贡献出来。
花云歌吞了药丸,倒头就睡,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赵锋不由怀疑:“孙兄,你那药丸没弄错吧?”
孙邈正为自己损失了唯一的解酒丸痛心疾首,闻言,越发不爽地瞪了伏在桌上打盹的花云歌一眼,眼神里写满了这头猪的嫌弃,可惜后者浑然不觉,“何时醒了,酒便解了。”
他们仨与裴裕都有交情,也就魏无涯与裴裕是头次照面。
魏无涯盛满一杯酒,“久仰将军威名,今日相见,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
这杯酒,魏某先干为敬。”
“前辈过誉了。”
裴裕端起面前满满的酒杯,向魏无涯致意,正欲一饮而尽。
孙邈连忙拦住他,“慢着,裴将军忘了在下的医嘱吗?你此前的皮肉伤虽已愈合,但身体的元气岂是那么容易恢复的,半年内必须禁酒!”
孙邈仗着杨淑这尊大佛在场,大胆地翻旧账:“你无视医嘱不是一次两回了,但今晚陛下就在这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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