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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廷倒是十分自在,可让他逮着机会跟徐逸尘这小子说说话了,平日总见不到人影,说是说话拉家常,但是他没聊两句职业病就犯了,从用词到腔调无不透露着老师或是家长对孩子的教诲,从学习到生活方方面面全说了个遍,主要是按平常徐逸尘早不耐烦要跑,结果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低着头一句也没打断他。
看他这副乖顺模样,赵云廷讲得就更激动了,眼看话题已经快扩展到地球的环境保护个人应当如何做上去了,于心芳先开了口,“赵云廷平时上课还不够你说的?这么喜欢说话到走廊上讲去。”
赵云廷立即噤了声,搬了个小板凳挨着徐逸尘坐了下来,徐逸尘看看面无表情的于心芳又看看身旁的赵云廷,轻轻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
站起身朝赵云廷晃了晃手机,“有事叫我。”
徐逸尘走了好一会,病房里都是安静的状态,于心芳看着点滴一滴一滴掉下来,忽地出声,“尘尘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这几年,我对他一点都不好。”
赵云廷抬起头,“你确实做错了。”
他走到窗边,开了点窗户透气,“我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跟别人打架,说是身上疼不愿意回家,后来我带他去医院,结果去医院之前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能不能借他几块钱要去复印练习册,今天要写那上面的作业。”
于心芳眼睛有点酸涩,她别过脸,“你知道的吧,我是孤儿。
我从小就渴望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即便很多人觉得我嫁的好,因为徐…那个人很有钱,但是我当时并不在乎这些,我只觉得有自己的小家,一家人开心健康就好。
但是后来,尘尘刚上小学他就出轨了,或许那就是我错误的开始,我没和他离婚,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是为了尘尘好,因为自己没有过完整的家庭,觉得完整的家庭才能够让他快乐的成长。”
讲到这,于心芳眼里带了点凄然,“一直到五年级,我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是他的某个情人告诉我的,说看着那孩子可怜。
我那时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我又不能,尘尘不能像我一样,所以我只是要求离婚,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跟着我就好。”
说到这顿了顿,“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造化弄人,他忽然就死了。”
“他死的那段时间也并不轻松,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每天都有不认识的女人找上门来要赔偿金,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死了没带上无辜的人,噢忘了,他是和当时的小情人一起死的,那家人天天来闹,让我给他们钱,我给了,毕竟他留了不少钱,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本来一切解决之后是该很轻松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每天看着那孩子我就感觉像看到了那个人,我受不了,我接受不了我的孩子有一点点像他,那时工作也不顺利,我整日努力工作只是为了维护那点自尊心,不想让他们看不起我,渐渐地我开始不停地提要求,比如必须考到多少分、必须拿到什么名次,回过神来我才发觉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话说了。”
于心芳眼角悄然落下泪来,嗓音有些沙哑,“我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想,那么费劲地活着为了什么呢,我到底得到了什么?我实在是太自私,总为自己找借口,实际上这对他一点都不公平,我做错了,所有,所有都做错了。”
赵云廷静静听着,伸手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我没给你说过,我第一次认出徐逸尘,就是因为你们两个长得实在太像了。”
于心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泪滚落下来,她顿了两秒,没接纸巾,伸手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
赵云廷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开始削苹果,“人这一辈子总会做错事的,逃避可没有用。
于心芳没出声,往旁边挪了挪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赵云廷,不再开口。
徐逸尘是慢慢走回家的,由于医院离家不算近,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但好像只走了一半的路程,忽地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几下,冬日很冷,他仍是将手机掏出来看信息,担心是赵云廷有什么事。
划开的一瞬间他慢慢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
【这句话应该当面说最好,但是有些话面对面确实难以表达,尘尘,妈妈做错了,对不起。
】
【这几年,你辛苦了,谢谢你包容妈妈,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努力学习做个好妈妈的。
】
“啪”
地一滴水落在手机上,徐逸尘恍若隔世地抬起头望着天,发现并没有下雨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捂住脸。
唐栗今天罕见地没睡多久便醒来了,她忘记拉窗帘了,这会外面阴沉沉地一片,她盯着看了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飘落,她凑近看了看,才发现是下雪了,大片的雪花在天上飞舞,这应该是今年第一场大雪,这么想着她掀开被子往客厅走去。
年年也已经放假了,正在客厅看动画片,但声音放得极小,唐栗有些奇怪问了句,“你可以听到电视声吗?”
年年回答地响亮,“能!
妈妈说不能打扰姐姐睡觉。”
唐栗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姐姐睡着的时候什么都听不到。”
年年刚要说什么忽地瞥见了窗外的雪,丢了遥控器就冲了过去,“姐姐!
好大的雪!”
手机铃忽然在房间里响起,唐栗跑去接了起来,是徐逸尘。
“喂,怎么了?”
徐逸尘的声音有点小,但又感觉像是身边的收音机传出来的一般,模模糊糊地,但唐栗听出他在笑,他说,“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拨通了电话才想起你可能在睡觉,但是又想亲口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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