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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了,就像许恬那件事之前他从来没做过这种威胁人的事情,甚至自然地说出那些话之后他都惊觉原来自己内心是这么卑鄙的人,但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在乎,他做任何事都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只是在顺着自己生存的惯性去做,也就是执着于向唐栗证明自己的无可替代。
过年前大半时间都在准备葬礼,奶奶的骨灰被安置在老家的墓园和爷爷合葬在了一起,周碎安还记得葬礼那天很多人都哭了,但他哭不出来,只沉默地望着奶奶的相片,心里莫名很平静,还有一种麻木感,还好整场葬礼他需要做的事并不多,偶尔问好,偶尔寒暄,偶尔发呆,就结束了。
临近收尾的时候他慢慢往外走,刚踏出门就被一个人撞到,其实不太用力,但他走得太恍惚本身又太纤弱,被撞的瞬间就脱力磕到了门上,麻木感消失了,他突然感觉好痛,身上到处都很痛,呼吸都牵扯着痛苦,所以他只能跪在地上蜷缩着,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
后来听说那天他的那副模样把那位叔叔吓坏了。
过年那天是在亲戚家过的,人很多,还有很多小孩子,特别热闹,他是那些小孩最小的长辈,又或许是吃准了他性格软好说话便都缠着他玩闹,小孩精力旺,几个小孩一直叽叽喳喳闹到了零点,他们家这边有守岁的习俗,不过真正守下来的也只有周碎安和大人们,深夜的时候,大人们在客厅打牌聊天,他则去了阳台寻点清静,阳台是封闭式的,他便把窗户开了个缝,让冷风进来点。
不知过了多久,大人们的声音也小了些,他静静靠墙而坐,手上一直把玩着一个叔叔喝多了开玩笑递给他的烟,他以前试过抽烟,但是因为不得要领没成功反倒把自己呛着了,这会熬了夜的脑子有些混沌,所以他没思考几秒就点燃了那根烟,结果刚把打火机揣回兜里就听见阳台门嘎吱一声,他的小侄女抱着个毛毯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小舅你怎么不困?”
周碎安慌乱了一瞬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左手那根烟按灭在了身后废弃花盆的土中,还没开口说话小侄女就拉了旁边的板凳坐到他身边,看样子是还在深深的困倦中,挨着他胳膊又睡了过去。
周碎安看着小孩纯净的睡颜,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静了几秒才伸手把那滑落的毯子捞起给她盖好。
等待天亮的时候,周碎安想起以前过年唐栗也兴起守过几次岁,但都没成功,记得那时她又困又不愿睡觉,头晃得跟不倒翁一样砸了好几下他的肩膀,不过后来还是会以“就睡几分钟”
为结束。
再后来唐栗总是问他为什么守岁从来不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唐栗倚在他肩头睡得很安稳,或许是因为每次日出都太好看了想让唐栗也看见。
他抬起头望向窗户,天开始微微泛白,厚重的云层缓慢地移动,渐渐有几束暗金色的光穿过云的缝隙落在窗户上,转眼间大片橙红的颜色涂满了天空,日出开始了。
唐栗,太阳升起来了。
周碎安是十五过后回来的,这事唐栗不是从周碎安口中得知的,而是李月汝在饭桌上随意提起的,听到这话之后唐栗下意识去拿手机,果然,他们的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那天,唐栗心里一沉,隐隐有些不安,不过还没等她去找周碎安,周妈妈就主动联系了她,让她晚上去家里吃饭。
唐栗没在饭点到周碎安家而是故意提前了两个小时,刚巧撞上了出门的周碎安,他显然没预料到这场景,慌乱地还往后退了两步,但唐栗则是早有预谋,挡在他面前紧紧盯着他。
周碎安一手在身后紧扣着单元门,眼里的慌乱退去,流露出了哀切和忧伤的神情,这神情又太容易懂了,他在问唐栗为什么要来找他,他在哀求唐栗不要再来找他了。
但这种事情又怎么说得清呢,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然而听到的话却让他有些吃惊。
她说:“你怎么瘦了。”
是个陈述句。
周碎安手不自觉地从那单元门滑落,“砰”
地一声巨响惊地他抖了一下,半晌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说:“唐栗我有事要出门。”
唐栗只静静盯着他,他们无言地僵持着,最终周碎安败下阵来,密密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染了点湿润的眸子,他紧紧咬着嘴唇,太过用力以至于微微发抖,最终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唐栗你明白的吧。”
唐栗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比起周碎安,她似乎更冷静,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她眼圈有些发红,她用力睁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往旁边侧了侧,说出来的话听起来特别无所谓,“过年过傻了?你不是要去办事吗?去吧。”
说完停了几秒,见周碎安没反应,又把他往前拉了一把,催促道,“快去啊。”
周碎安看着唐栗,张了张口,还没出声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有些晃神,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又想去拉唐栗,结果唐栗直接背过身不看他,伸手去拉单元门,拉了几下拉不开又去胡乱摁门铃,“都怪你刚刚把门关上了,这会阿姨在做饭吧?”
她不停地摁着门铃,语速也越来越快,“阿姨不在家吗?好冷啊,你快走吧...”
周碎安听出唐栗尾音的颤抖,但他只默默站着,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他跨不过去,那道坎太高了,太高了啊。
忽地门锁响了一声,唐栗像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拉开门又几乎是跌了进去,直到门快速地合上挡住外面的一切她才敢大口喘气,窒息感过后又获得空气时会不自觉地流生理性的眼泪,眼泪掉得很快,几秒钟她就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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