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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和王钦订婚,这是计划之中,但是低调的订婚宴宴席下有李止青的身影确是意料之外。
所有流程都从简,因为未婚妻王钦和未婚夫江凌之间没有爱情,最终也不会结婚。
如此不必要的一场形式只是因为王钦承诺,在订婚之后她生下小孩独自抚养,不立即让王钦的父亲颜面扫地,之后也不会再纠缠江凌。
而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江凌答应下来是出于一种微妙的焦虑:尽管他肯定这个孩子与自己无关,他对于王钦手里是否有过于亲密和露骨的照片尤为在意,尽管他知道她不会有。
但是,万一呢,那一天晚上他确实喝了酒。
事情发展至此,只是因为那一晚的酒精摄入,江凌也知道这很荒唐,但这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了。
出于多种原因,他没有将自己的名誉放在眼里,也忘记考虑第三方视角里的他是什么样子。
从醒来那一天起,逃避成为了江凌的潜意识习惯,一个强势的外壳,弱势的内心,与爱人走散是注定的结局。
他的弱势以及被人抓在手里成为把柄。
仪式结束,在场总共不过三十位客人,温馨的音乐背景占满宴会厅,大家酒杯相碰,彼此都对这场订婚仪式奇异的冷淡心知肚明而闭口不谈,数张精明的微笑联系着两个大家庭。
作为主角,江凌和王钦都没有离开大众视线,所以李止青很轻松就找到他们,在宴会厅左侧的位置,此刻面对面,他们视线相接,李止青端着酒杯向前作出敬酒的姿势。
王钦从侍者托盘上端起一杯茶,垂眸不说话。
江凌和李止青身高不相上下,但江凌的头发被发胶抓得整齐而李止青的发丝还很自由;未婚夫必须穿着与准新娘相配的西服可李止青不用。
江凌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好心情,此刻却是来了兴致,他端着酒杯的右手向前一点,高昂的酒杯相碰发出久久不散的响声,两人仰头喝下甜涩的酒。
“恭喜你。”
李止青的背后是灯光,江凌的眼睛这才盯着李止青。
他这双眼睛和自己太不像,从小就透露出自由,江凌不会羡慕,但厌恶过。
江凌没有回复这句恭喜,也没有别的话要说,他和文亭的事情还轮不到李止青插手,尽管那张照片充满挑衅。
李止青看他没有反应,眼里的怜悯加重一分,向下扫了王钦一眼,不甚在意,说:“自大自卑,一如既往。”
王钦抬头,眼神在两人之间快速扫过最后看向别处。
江凌没有说话,只是点头一下。
李止青错身走过江凌身边离场了。
“你和他什么关系?”
江凌问,李止青已经走远。
在王钦回答之前,江凌又说:“我们已经订婚了,你可以如实告诉我。”
他无知觉中已经捏紧了细长的杯梗,垂眼盯着地毯的花纹。
王钦精致的红唇唇角微微扬起,开口,“小学同学。”
王钦说完半响没听到声音,之间江凌侧过身,盯着王钦,重新打量着这个女人,“你喜欢他。”
王钦摇摇头,耳坠摇晃闪耀,说:“我喜欢你。”
江凌笑了一下,此刻突然,心脏的钝痛一下一下,由一个点开始发散,节奏明显,越发清晰,蔓延至全身,最后一刻他眼神里还维持着厌倦:“王钦,你和我一样蠢。”
一般来说,戏剧的发展会迎来一个高潮,高潮后落幕,但现实总有烂尾的时候。
有很多种烂尾,其中一种是在高潮来临之前草草收尾,堆积的情感被堵在看客心里,在因果不清的时候再无谈论因果的必要。
当李止青离开这里,开车驶向文亭的家,过于通畅的道路让他感到一种错觉,好像他驾驶在一条发光的大道上,前路空旷,尽头如某些书中形容的生命尽头相似,茫茫白色。
在眩晕中遗失对时间的感知,当李止青停好车准备进入单元门,左手边传来的警报声让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一群人围在楼下那处,地面流淌着深红色的液体。
李止青走进人群,地上已经看不见什么,他低头,一株血红的细流缠绵地直奔李止青的脚下而来,这一株血轻轻柔柔地向他靠近,终于碰到他的鞋底,瞬间渗透进地面和李止青的鞋底的缝隙中。
李止青缓慢蹲下,他也终于感受到那一种眩晕,手指触摸在地面被液体沾湿,温度和每一次他擦过的文亭的眼泪一样。
直入鼻腔的酸涩,他跪下,头磕在地面,鼻尖抵在那道孤独勇敢的血流上,它很快就会干涸。
天空一片死白的这一天,李止青参与两场葬礼。
这一场悲剧没有凶手,连因果都如此不明晰,只是这两个人在每一步都不小心走错,慢慢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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