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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敛眉沉思,褪去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羽扇似的黑睫掩住眼帘,鼻尖挺俏、唇角微动,倒显出几分凝重深沉。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抬眼却发现纪容棠正在偷窥他。
明明是精灵小鹿一般的眼睛,总爱装成狩猎老鹰,死死盯着人。
他不知怎么就生起了逗弄的心思,扬起桃花眼,饶有兴致地回望过去,“我是长得好看了些,纪大人也不必这样盯着看吧。”
腔调散漫如四月柳絮,浮在空气中,风一刮,粘到鼻尖上痒痒的。
“总觉得你是同谋,没那么清白。”
纪容棠无语白了一眼,不咸不淡。
裴珩的出现太过蹊跷,她始终放心不下,所以才将他换到了宽敞明亮一些的牢房,以便她能日后常来问话。
见他还有精力扯皮,看来伤得也不重。
拂衣转身就要走,却听后面传来一句险让她惊掉下巴的话。
“清不清白的,反正我没那龙阳之好。
倒是纪大人看我的眼神算不得清白,还是请大人少来几趟吧。”
纪容棠脚下不稳,踩在平坦青石地面也愣是磕绊两步。
脸颊悄然爬上抹温热红晕,忿忿好久才疾步而走。
最后还不忘一记眼刀杀过去,怎么那人不把他的嘴也咬烂。
裴珩目送她离开,漾起嘴角闷声低笑。
心想纪容棠若不是官,倒是很想和他交个朋友。
正直又有趣,这样的人还真不多见。
只可惜自己是贼,自古官贼不相容。
娘亲的红宝石没找到,他还得继续偷,希望不要再犯到纪容棠手上了。
但纪容棠猜不到裴珩的这些小九九。
她只记得当晚孙兴看见裴珩时的眼神太过戏谑阴狠,还想着等孙兴醒了,再寻个机会叫二人好好当面对质呢。
是的,孙兴没死。
准确的说,是还没死透,吊着一口气,怎么咽也不下去。
当然,也是纪容棠不让他死,她留下沈寺卿找来的神医已寸步不离,务必要将孙兴救活。
而代价就是需在结案书上签字,并且保证无论日后调查结果如何,都不得翻案。
昨日是圣上十日之限的最后一天,大理寺必须交个人出去。
沈寺卿知道她较真斗硬的性子,叮咛再三,“此事避讳,你知我知,万不可拿全大理寺弟兄的性命去赌。”
犯了欺君之罪是要被诛九族的,纪容棠不会让无辜之人陷入这等危险。
况且也不算冤枉了孙兴,他虽没亲口承认,但事后将其头顶银簪拿给仵作仔细比对过,无论粗细大小,还是硬度结构,都满足凶器的各项条件。
只是有些个中原委她还未搞清。
若孙兴真与裴珩有不共戴天之仇,那晚大庭广众之下,便是揭露他龌龊罪行的最佳时机。
孙兴怎会什么都不说就自戕?
他尾随杀人、又精心嫁祸,做这么多事难道不是想让裴珩人神共愤、死得更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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