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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至清平日里与穆谦偶尔谈起庙堂形势,多以他物做比,从不明言经国远图,如今穆谦执掌帅印坐镇北境,今非昔比,两人对此事也不再忌讳,加之两人有约,北境之内,黎至清需拜入穆谦麾下为他谋划,索性不再在言语中打机锋,将心中所思娓娓道来。
“沉戟在京时,已经做到了殿前司的都指挥使,也算是有实权的将领。
可北境统兵这事本不该落在他头上,一来战场上刀剑无眼,胜了固然是好,但若战败,难免被罢官削爵累及家族,今上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世家起龃龉,所以世家子弟里纵有能带兵的,也极少担当主帅出征,再者我大成就没有统兵将领带着手下亲信出征的先例,统兵与调兵之权素来分离。”
穆谦听了这话,眉头并未舒展,黝黑的眸子里皆是不解,“可这次北境出征,是肖相在御前为肖沉戟求来的,出征带的禁军在京畿也皆是肖沉戟麾下。”
黎至清站起来慢踱了几步,面上淡淡的,瞧不出情绪,“若不是放不下北境的同胞,他哪至于冒着被今上猜忌的风险来北境呢!”
这话穆谦听着就不舒服了,心里莫名翻出些醋意,不咸不淡道:
“那还你们费尽心机把本王推上来,岂不节外生枝。”
“殿下也清楚,沉戟他已重伤难支。”
黎至清说着,不着痕迹地轻轻一叹,“而且,月前肖若素已经回京了,进了东府政事堂。”
穆谦本想以将士不畏死之类的言语揶揄黎至清几句,听了这话,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肖瑜其人,穆谦是知道的。
在原作中出场不多,却是鲜有能让黎豫吃亏的人,黎豫名声大噪时,整个大成只有肖瑜能与他分庭抗礼!
此刻,肖瑜仍旧是那个才名远播的天之骄子,被京畿上下寄予厚望,当做下一任宰执培养,早些年就已题补东府。
肖瑜自谦,以阅历尚浅为由在外游历多年,甫一回京,就风头无两,而眼前之人声名狼藉,以字为化名,远遁北境。
穆谦一时心中有些感慨,怔忪之际发现黎至清正一脸探寻地瞧着自己,忙收敛思绪回归正题。
肖瑜的消息让穆谦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肖家已经占了相权和军权,肖瑜再入阁,那肖家未免树大招风。
“难怪肖家要退避三舍了,要不然还未等肖若素拜相,今上就得拿肖家开刀。”
穆谦说着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抱着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声调上挑,“换将这种剑走偏锋的事,你们一个敢出主意,一个敢做,本王平日里倒是真小瞧你们了!”
黎至清从这话里听出三分揶揄,也知道此法颇为冒险,若肖沉戟想不明白其中关窍,自己将万劫不复,好在一切顺利。
黎至清复又想到肖珏对此做出的让步,不禁感慨:
“只不过这次委屈沉戟了,用自己的抱负换了家族的安定。”
穆谦不屑地撇了撇嘴,“也别说这么好听,他都伤成那样了,还不一定打得赢呢!”
连日相处,黎至清知道穆谦是个嘴硬心软的,听了这话也不以为忤,轻轻一笑作罢。
肖瑜入阁的消息为穆谦理顺了思路,也认清了现实:于北境,除了他的确没有人能同时压住禁军和边防军,于京畿,没有人比他这个毫无根基的闲王能让今上放心,至于太子、秦王并其他世家,穆谦也无暇顾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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