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奴才张着手站在门前,博果尔一把把她给推开了,推开门看了一眼。
董鄂氏斜签着身子坐在喜榻上,一身接近正红的品红色,虽则拿喜帕盖着头,光看这聘聘袅袅的身形,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博果尔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大踏步走了进去。
☆、拂袖而去
董鄂氏从被鄂硕送上小轿,就一直在低着头默默流泪。
她哭起来一向惹人心怜,只流泪不出声,加上有喜帕的遮盖,喜娘忙里忙外的愣是没有发现。
一滴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砸在手背上,又一路滑到喜服上,晕开了一大片深色。
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品红色喜袍,隔着满眼的泪花还觉得刺眼难当。
董鄂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一身华裳,盛装出嫁的场景,但都跟今天的绝不相同。
品红色,再像正红,也不是正红,被以侧福晋之礼抬进门,这辈子都要低人一头,为奴为婢。
她等了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才听到喜娘在外面唱祝词的声音。
董鄂氏闭了闭眼睛,微微一翻手背,把上面残留的泪珠尽数擦在喜服上,她也不是那样不知机的人,既然已经嫁了,那也只好认命,她也是想好好经营过日子的女子,三从四德,该有的她一个都不会缺,只叹所托非良人。
这位贝勒爷的脚步很重,对方一靠近就有浓重的酒味传来,董鄂氏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后避了避身子,偏头侧开了身边喘着粗气的这个人。
她自觉动作幅度不大,旁人却也都不是傻子,陪在博果尔身后进来的喜娘吓得脸稍发白,见贝勒爷不动声色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侧福晋的失礼,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贝勒爷,该行合欢礼了。”
她转身递上喜秤,迎侧福晋的礼可大可小,听宫里来人的意思,是希望大办的,无奈贝勒爷自己没有多大的兴致,在府中放了话指名要一切从简,喜娘再想在主子面前施展手脚,也只好凑合着简略安排,想着等迎娶嫡福晋时,可就一定能让自己大显身手了,一个侧福晋,倒是不值得什么。
博果尔轻轻把盖头挑起来,露出下面董鄂氏满面都是亮晶晶泪痕的脸,她出门前画的妆都花了,在脸上晕开一片,再漂亮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迎着灯一看惨不忍睹。
丑不丑的倒是其次,在婚礼时哭成这样,实在是不吉。
旁边的喜娘看清楚情况,两条腿一下子发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瘫在地上,再看贝勒爷一张俊脸也沉了下来,拉得老长。
笑话,上辈子董鄂氏还没有这样出格呢,虽然从头到尾一点喜色都没有,也没调一滴泪。
如今竟然敢在今天哭成这样,这是不满这个侧福晋了?博果尔站起身来,把喜帕摔在地上,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喜娘吓得肝胆俱裂,挣扎着爬起来,膝行着一路追过去:“贝勒爷,贝勒爷,您息怒啊!
贝勒爷!”
博果尔重重一脚把她踹开,都懒得回头看董鄂氏是什么神色了,怒火冲天地拂袖而去,出来后还直觉得晦气。
他上辈子喜滋滋挑起喜帕来,看到日思夜想的意中人神情寥落时也觉得扫兴,但也体谅她是骤然离家,悲伤些也是难免的,好言好语地劝了数月,连董鄂氏硬撑着不肯跟他圆房都能默默忍下来,连对着太妃都没有抱怨一句,在人前还事事帮她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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