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桥一战,包四喜紧紧跟在戚猛身后,最后将自己和兄弟们一道永远留在了衡芜群山中。
云清澜一个人在茅屋中坐了一会,脑中清明,心中却渐渐混沌起来。
寒屋陋室,血染琼霜,此起彼伏的悲鸣自耳边响起,死去将士怒睁的双眼和老弱妇孺悲凉的面庞就交替出现在她眼前。
她原先足不出户,却不知道,百姓竟过的这般苦。
夜影重重,云清澜重又走出茅屋,落锁的时候,指尖却突然顿了顿。
这座院子再也不会等来他的主人了,风霜严寒,若有无家可归的人从这处经过,或许还能再在此避一避风头。
她重又折返回去,摸出身上仅剩的几块碎银放到桌上。
月落寒霜,云清澜缓缓走在回京的小路上。
夜色沉沉地压下来,云清澜看不清路况,走得小心谨慎,恰巧路过个热心肠的人递给她一盏纸灯。
灯上薄薄纸壁被吹的沙沙作响,昏黄烛火摇曳在寒风中,几次眼看着就要熄灭了,却又从无尽黑暗中亮起火光来。
可云清澜身无分文,正踟蹰着不知说些什么,那人却兀自紧了紧身上的麻布衫子,然后就一头扎进冬夜无尽的寒风中去了。
云清澜提着纸灯一路走到刘府,烫金府门牌匾高挂,从门外遥遥望进去,里面红砖碧瓦,灯火通明。
云清澜眨眨眼,只觉得有些恍惚。
愣神间户部尚书刘志披着外袍从院后跑了出来。
刘志滚圆的身子刚在府门前站定,就看见云清澜立在牌匾下发呆,他两眼滴溜溜地上下打量一圈,神情里就露出惊诧。
“云将军,您···”
一提纸灯,两袖寒风,云清澜风尘仆仆地在外面走了一天,袍角皂靴都沾满了泥,看上去着实有些落魄。
“刘尚书。”
久未开口,云清澜嗓音听着有些哑。
刘志八面圆通,当即便极快地反应过来:“云将军,快里面坐,外面风大,我给云将军上杯热茶暖暖身子!”
“不必。”
云清澜却淡淡婉拒道,“深夜叨扰,青风只说两句便走。”
刘志闻言又是一愣。
文武百官的耳朵大多灵得很。
这云青风朝上才刚被吕莲生从主将位置上拽下来,过了晌午就又被陛下差回了家中。
口谕上虽说是叫云青风回府养伤,可那意思却分明是要将她和龙虎军彻底割离。
左右看来云青风都已在陛下那里失了心,只不过有云杉这个柱国将军在,云青风的日子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按照如今状况他只消在家中好好呆着就行,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又会有什么事?
刘志心里狐疑,嘴上却没有分毫怠慢:“将军您说。”
云清澜自是不知电光火石间刘志心中闪过的诸多心思,她抿抿唇,这上门要钱的事她还是头一次做。
沉默片刻,云清澜终于开口道:“龙虎军昨日返朝归营,战中阵亡将士名录也都已细数整理成册呈于兵部。
此一战军中多有死伤,时至年关,不少将士家眷屋舍残破,陋不避风。
我朝素有抚恤之策,不论战事胜败皆一视同仁,是以···”
“云将军是想替将士们讨要抚金吧。”
刘志适时地接过了话。
“正是。”
云清澜略微舒了口气。
“云将军悲天悯人,心系万千将士,实乃我武朝之福。”
刘志先是奉承云清澜两句,又冲着云清澜拱手拜了拜,“安抚之事,将军尚未归来时下官就已着手在做,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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