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幸得青意不动声色提醒点明,否则,她以为西厢是姨娘的住处,定不会挑服侍傅望舒。
住几天后沈梅君便明白傅望舒把她安排宿在西厢是保护她。
——傅府里傅望超色爪伸不到的地方,只有一个流觞轩。
睡了这么多女人当然不可能全部收为姨娘,傅望超也没收做姨娘的打算,喜新厌旧的很。
给他睡过的女人,连妾室都做不了,命运可想而知。
沈梅君想,若没有流觞轩这个避风港,她即便不会给傅望超的丰姿和财帛打动,只怕为形势所迫,也难逃被玩弄的命运。
傅望舒白天鲜少在家,晚上不出京城视察生意时,倒是都回府睡觉,他盥漱穿衣梳发都不要丫鬟服侍自己动手,流觞轩的下人那么多,需要做的事却很少,每天在府里闲逛磕牙聊天,一般只有秋梦和一个小丫鬟一个小厮留守。
沈梅君开始很奇怪怎么如此松散,后来便看出门道。
流觞轩的人根本不是到处闲磕牙,而是作为傅望舒的耳目了解内宅的情况。
傅望舒每晚回来后,秋梦会单独跟他在一起些时,沈梅君想,应该是秋梦把一天里府里的情况总结了向他汇报。
这几天傅望舒都没让沈梅君服侍笔墨,沈梅君把心思都放在母亲身上。
先前母女俩连房子都租不起,找废弃的房屋居住,脏苦不说,每日担惊受怕,就怕招惹上不三不四的男人,如今有个舒适安稳的环境,虽说是为奴,衣食却极好,汤药又没断,只得几日,谢氏的眼里便有了神采,吃饭喝药洗漱不用沈梅君服侍,能自己动手了。
这天天气极好,没有风,阳光和煦,沈梅君搬了一张靠背交椅到院子里,扶了谢氏出去坐着晒太阳,又拿了梳子,站到母亲背后,轻轻地给她梳头发。
谢氏眯着眼坐着,突然沙涩地道:“君儿,娘许久没听你唱小调儿了,唱来给娘听听。”
母亲许久不开口说话了,沈梅君喜得落泪,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沈梅君唱了一曲又一曲,谢氏跟着低声哼,后来停了,闭着眼睛,眉目舒展睡了过去。
沈梅君不敢抱动她,怕扰了她好梦,进屋去拿来被子,小心把谢氏包拢好,想了想,又烧了一个炭盆放到椅边。
做完了这一切,沈梅君忽然感到异样,抬头看去,傅望舒倚着院门看着她,也不知站多久了。
“大少爷。”
沈梅君先是一惊,回过神来急忙迎了过去。
“让双莺服侍你娘,到书房来。”
傅望舒开门进了书房。
拿起傅望舒递过来的帐本,沈梅君有些不解,还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已汇总的粗帐,沈梅君看了几页,眉头不自觉蹙起。
这本帐显然是傅府内宅的开销帐,傅望舒为何拿这么一本帐给她沈梅君不懂,她皱眉的是,傅府的开销竟是那么大,一个月得近五千两银子。
沈梅君以前在家时没管过帐,但是知道家里每年候爵的入息约二万两,也就是每年侯府的花销在两万两以内。
整本帐本看完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沈梅君抬头看向傅望舒时愣住了,傅望舒面前几案上什么也没有。
自己看帐本的时间,他一直呆坐着吗?
沈梅君不便问,正想汇报看完了,傅望舒突兀地开口了,道:“你刚才唱得很好听,再唱一曲来听听。”
“啊?”
沈梅君愣住,看傅望舒,傅望舒面无表情,似乎要她唱曲与让她奉茶研墨一般随意平常,不是调情取笑闺闱之乐。
这种感觉就像是周身脱得精光,却比穿得整整齐齐的人还正经,沈梅君心里的涩意瞬间化为无奈。
沈梅君低声唱了一曲,见傅望舒不叫停,只得又接着唱。
方才已唱了许久,这时又唱,到后来,沈梅君嗓音便有些沙哑,傅望舒拿过案上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没注意,接了便喝,喝完了,方想起簪越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口传来清咳,秋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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