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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小小的黑屋子里,一地的血一墙的泪,无数的痛苦渗透在石灰深处,在砖头里面生根发芽。
苍嶙山独自一人站在黑暗当中,似乎也要与它融为了一体。
杜青墨抬头望天,灰扑扑阴沉沉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她缓缓的吁出一口气,只觉得心神俱疲,苍儿被摔的情景几乎与自己孩子惨死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瞬间把她给击垮,她摇摇欲坠,不愿意再去看苍嶙山一眼。
踉踉跄跄回到屋子,所有人都难得的沉默。
安嫂子推着紫丹去泡了一壶热茶,奉到杜青墨的手心里,劝慰道:“少夫人,你别多想了。”
杜青墨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明明茶水很烫,可是捧在手心的时候依然会觉得冷。
呆坐了一会儿,那疼痛一点都没有缓解,反而连累得浑身的骨头都僵硬起来。
她放下茶碗,干脆爬去了床上,让人加了两床厚的被褥,沉甸甸压着,胡思乱想间终于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仿佛有人进来又出去,还有人给她把了脉,无数的幻影出现在眼前,时而明亮时而阴暗,直到隐隐约约的听闻到熟悉的箫声,她才倏地转醒过来。
一个人影坐在了房梁上,勾搭着两条腿晃了晃。
杜青墨遥望着那人,只是这么望着,似乎就可以将自己内心伸出的惧怕、委屈、惶惶不安都传递了出去。
他们之间没有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于在黑暗当中,杜青墨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可只要他在哪里,她就觉得自己有了复仇的底气。
她即刻翻起身来,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纯白长裳套上,再把长发都披散,把鲜红的唇脂涂抹均匀,最后从鞋柜最深处翻出一双白底绣着罂粟花的鞋子套了,如索命女鬼似的飘出了小阁楼。
悄无声息的沿着小路绕去了苍老夫人的院子,那人一直跟在她身后,等到了紧锁的门口就抱起她的腰肢翻墙进去。
诺大的主院中,繁花盛开,杜青墨那一袭白衣在里面飘飘忽忽。
清冷的月光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她时而从高处飞落,时而在屋檐上盘旋,时而在花丛里旋舞,时而站在老夫人厢房的窗口静静的凝视着……
待到守夜的丫鬟捧着腮帮子尖叫之时,她才如来时一般,飘荡着飞出了大院。
苍嶙山在做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梦里的他站在尸骨累累的荒丘上,极目四望都是残破的旌旗,缺口的兵刃,还有无数死去多时的兵将。
他独自一人提着长枪踩踏在血泥中,每一步都抬起得异常的艰难,总有无数只没有形体的断肢抓着他的脚踝,想要把他拖入泥土之下的地狱中。
他艰难的跋涉着,一望无际的尽头总算看到隐隐现现的白影。
他高兴的呼喊了一声,撑着长枪跑了过去。
越来越近,那背影转过了身子———是一名七孔流血的白衣女子。
苍嶙山噗通地倒在了地上,血泥飞溅,糊住了他一半的视野,口中腥臭难闻。
再一抬头,那女子已经蹲在了他的跟前,呲着一口血水斑斑的尖牙,唤他:“夫君,你看见我们的苍儿了吗?”
苍嶙山莫名的心慌:“依依?”
女子轻笑:“夫君真是薄情,才半日就不认识我了么?那你可见到我们的儿子?”
苍嶙山一把推开她,冷声道:“没见着。”
桑依依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只有白骨的手掌按在了他的发顶上:“放心,我会带你去找他,我们一家人一起,一生一世……”
那掌心如千斤顶一般,压着他越来越玩下沉去,血水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口鼻之间,他挣扎着,想要掰开对方的控制。
双臂用力之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深入了泥土之中,嘴巴堵住了,鼻子无法吸气了,眼睛也被那泥石给掩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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