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赵天飞穿着件羊毛衫,手里夹着烟,满脸通红,笑着冲着钱思德说:“老大,你每次喝酒都怂出去上厕所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改一改?”
周延吉在一旁打敲边鼓:“老赵,你今晚就这句话说的最切中要害。”
因为老二的称呼不太好听,无论是钱思德还是周延吉,称呼赵天飞的时候,都叫老赵。
钱思德笑着掩饰脸上的不适,端起酒桌上的杯子:“我先自罚三杯……”
“今天你运气好,这罚酒是躲过去了。”
赵天飞的笑着,瘦长的脸笑的舒展,“老三已经结好账了,你要再吃点么?”
钱思德喝了一肚子的酒,刚刚又吹了一肚子冷风,这会儿酒气正往上涌,哪里还吃得下去什么,连忙摆了摆手:“再吃,都快满喉咙口了。”
“那我们下去吧。”
一旁安静坐着的周延吉起身,将放在椅子上的包拿起来。
三人的包间离电梯不远,几步路就走到了电梯口。
周延吉说着自己的打算,“下午我们先去泡温泉,去去酒气,老大你不是喜欢那个牡丹亭么?我们泡完温泉就听上一折,听完戏看时间再安排,你们觉得怎么样?”
赵天飞:“那成,就按照你安排的,不过听什么牡丹亭,听《挑滑车》吧。”
后面钱思德大笑:“这戏好,应景。”
说着把电梯门当镜子,摆了一个花架子,比划着手,忍不住哼起来——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
钱思德一只手替他打拍子,一边跟着唱:“杀他个——干干净净——”
到这,三人压制在心底的些许心虚,也彻底烟消云散。
是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要怪就怪他家大儿子,做什么不好,替条子做卧底。
“嗤。”
三人身后传来第四个人的笑声,冷冽的,又像是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
钱思德看着面前的电梯门,倒映出三人后面情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
他猛然的回头。
之前厕所见过的年轻人立着自己身后,表情安静自然,
可他的手心已经冒虚汗了。
年轻的男子眉眼温和,眼睛里却是死气沉沉的一片,大冷天穿着单薄的衣服,看着消瘦却不纤细。
袖子底下露出的一截手腕,檀木佛珠手串松松垮垮的挂着,乍眼看去并不起眼,但是随后转过头的周延吉却皱了皱眉。
他这些年开金店,做珠宝,走入过无数古董店,眼劲自然早就锻炼出来了。
这串佛珠暗的发亮,包浆色经过了陈年的浸透,年代久远,最奇特的,是其中两颗檀木珠的雕刻——
一颗刻成繁花,代表着生。
一颗刻成骷髅,代表着死。
这将生死戴在手腕上……
赵天最后一个回头,并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关窍,还以为对方在嘲笑自己的唱段,酒气本身还在上头,这会儿脸立马就黑了:“笑什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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