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陛下呢?”
我从寝殿出来,云履踏在大理寺方砖,一步一回响。
守在留仙殿外的姜冕与礼官们见我出来,纷纷行了跪礼。
我一脚跨出门槛,踩上外面的地面,候在门口的姜冕视线顺着鞋面往上,见我龙袍气势也不免一愣。
我弯腰一手扶他从地上起来:“以后太傅不用跪了,大朝会你也不必跪。”
他起身后,身量便不再是我可俯视,但他尽量低头,不让我仰视得太辛苦:“不可,不拜君王,朝堂会把太傅归到佞臣一列,史书还得给太傅记一笔呢。”
“佞臣就佞臣嘛!”
我耍无赖。
他无视,正色道:“不跪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功勋卓著特赐不跪,要么老得实在跪不动。
臣惟愿我朝安稳,陛下垂拱而治,再待臣老得跪拜不下去,陛下再给臣赐座吧。”
我脑补了一下:“待太傅垂垂老矣,是否七子八婿儿孙满堂,太傅再告老还乡衣锦而归,朕也自老宫中,含饴弄孙,做那逍遥太上皇?”
一时静默。
他木然看我遐想:“被你一下子划拉到头,这人生果然一点趣味没有。”
他转头在前面走,我叹口气跟上:“我也觉得。”
礼官们见我们终于掰扯完了,也都松口气,忙闪身两旁,待我上銮驾。
富丽堂皇的帝驾,看起来就好高,姜冕走来扶了我腰身上去。
我渐渐走高,他也伸手不及,所能够着的最后刹那,他徘徊停留了小片刻,在我腰带之上,后腰用力一撑,全力触及,我随那个力道稳稳上了銮驾。
金丝毯为垫的銮驾座椅上,我坐着依旧觉得恐慌,这地方太高,太窄,只容我一人。
掀开帘子,朝外看,姜冕并未离开太远,仍在銮驾下伴着,如同感应一样,也仰头看来。
目光相触,稍得安抚。
这富丽堂皇的帝驾,哪里及得平阳县低调朴实的马车。
銮驾一路驶出东宫,驶往骊宫。
我在銮驾内做着内心挣扎。
在平阳县洗衣做饭安稳度日,最多应付几波杀手,简直就是岁月静好。
在帝都做了国君,日理万机战战兢兢,还不一定能将国家治理得好。
治得好,怕也得过劳而死,死后得一个明君谥号。
治不好,全国都是杀手,指不定哪个有谋反之心的奸臣就在我的茶里下个剧毒,我一命呜呼。
或被起义军攻入上京,逼上后山自缢而亡。
想得我抹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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