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立后,今儿是亲政,将来说不定还会削藩处置那些王爷……太后闭上了眼睛,不敢想,细想之下都是罪过。
珍嬷嬷毕竟有了年纪,见识的多了,心也给锤炼成了铁。
她笑着对月徊说:“姑娘回去吧,过会子皇上和掌印就散朝了。
先前我的话,姑娘都听见了,请姑娘代我在掌印面前美言几句,我这厢先谢过姑娘。”
月徊道好,向珍嬷嬷行了个礼,从暖阁退了出来。
夹道里头有风,吹得人鼻子酸,月徊迈出宫门,边走边思量,这世道什么最可怕?人心最可怕!
帝王为了稳固地位,为了顺利亲政,做出这种事来不难理解。
可珍嬷嬷是自小跟着太后的,跟了几十年,结果利益当前,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来,理直气壮地把旧主害成了这样,实在叫人}的慌。
难怪当初梁遇说了,不愿意让她跟在身边,不愿意让她看见真实的他,当时她并没有把这话当回事。
现在明白过来,这紫禁城凶险,地位再崇高也没用,哪天不留神,也许就阴沟里翻船了。
她回来得早,便站在乾清宫前的月台上等着,云层压得很低,天地间灰蒙蒙的,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下雨。
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乾清门上有仪仗进来,她忙下台阶迎接。
皇帝由梁遇随侍,九龙辇停下,梁遇架臂接应,皇帝迈下辇车的时候看见她,什么都没说,含笑冲她眨眨眼。
也就是他一个笑脸,月徊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太过妇人之仁了。
世上善恶总是相对的,对太后心善,对今天的皇帝未必不是恶。
这么一琢磨,心里的阴霾就散了,忙肃容跟在梁遇身后进了东暖阁。
东暖阁里只有他们三个,皇帝道:“今天要记月徊大功一件,要是没有她,朝堂上不会缺了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月徊听了,赧然道:“奴婢凭借这点子上不得台面的本事替皇上办事,不算什么大功劳。”
皇帝却说:“朕赏罚分明,既然办好了差事,那就该赏。
你说吧,想要什么?”
边说边拿余光瞥了瞥梁遇,“除了朕答应你的贵妃位,还有什么?”
月徊红了脸,不安地瞧了哥哥一眼,“快别说贵妃了,打趣的话不能当真。”
皇帝是男人,这种事上必要比月徊更主动。
他许月徊贵妃之位,当然不单是对月徊的承诺,更是对梁遇的一重保障。
古来宦官再得宠,终究不过一时,但若是有至亲成了后妃,诞育了皇子,那就真正和这王朝联系上了。
然而梁遇对这一切似乎淡漠得很,他连看都不曾看月徊,揖手对皇帝道:“主子厚爱,臣和月徊都明白,月徊是个胸无大志的,主子这会儿赏她,她没准儿要一屉子点心就觉得够够的了。
主子要是真有心,且留着吧,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来讨主子恩典。”
言罢顿了顿,复又道,“不过臣眼下正有件好事儿要回禀主子,趁着今天主子亲政,也凑个好事成双。”
皇帝哦了声,“是什么好事儿?”
梁遇唇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臣才刚得着奏报,说太医院例行为四位女官请平安脉,司帐的脉象有异。
底下太医不敢断言,又请了胡院使复诊,胡院使诊出是喜脉,且已有三月大小了。”
说着长揖下去,“这是主子亲政后的头一桩喜事,也是主子的头一个子嗣,如此双喜临门,臣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月徊一听,有点傻眼,这个还没娶妻就想让她当妾的爷们儿,今天居然诊出要当爹了,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喜。
皇帝怔了下,尴尬地看看月徊,茫然问梁遇:“皇后还未进宫,这事儿……当怎么处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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