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且未置可否,依然道:“下去吧,不用守夜了。”
守铭恭敬退下。
屋内屋外又恢复了寂静,薄且大概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类型的梦话,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梦中最后时刻的状态。
他愤怒,他惧怕,他甚至不敢往前再走一步,那大红床帐里的两个人影在做什么,还要再做什么,梦里的他清清楚楚。
最终在各种极端情绪的带动下,他醒了。
醒后的薄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梦。
他在梦中喊了什么,他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了,只记得是阻止与质问的话,他问守铭,守铭说听不清,那就算了,薄且也不想再纠结这一点。
他要纠结的已经不是一句话了。
薄且再睡不着,今夜晴空,月光透了进来,他披衣走下床来到了窗前。
今春来得比往年晚,薄且推开窗户,看到了迟开的玉兰,准确地说是花骨朵儿,要开还没开的状态。
薄且盯着这花骨朵儿看了很久,然后他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院中。
他闻到了似有似无的香气,不知是不是这株玉兰发出的。
薄且双手背在身后,近距离地看着这株玉花,长势很好,并没有因为晚春而被打击到,含苞待放,正欲展示自己的美好。
忽一阵春风吹过,这给了薄且一种错觉,这朵正待绽放的花儿似要随风而去,他本能地抬手抓住了花枝。
这一抓就再也放不下了,只见他眉眼一凛,手上使了劲,花枝被折断在他手上。
待他缓过神来,这株玉兰已离了它的根落在了他掌心中。
薄且盯着手看了一下,然后五指聚拢,花枝被他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他一路拿着,回到屋中把它插在了窗前书桌上的骨瓶里。
随后,薄且在桌前坐下,望着书桌上的添头,别说还真起到了装饰的作用,很美很好看,给他的书桌增彩不少。
何止是美啊,还长了本事呢,她倒是会给自己找。
沈圣懿好歹是个正五品,只是她配吗。
放眼整个朝廷沈院使算是难得的清臣,他对沈院使的印象不错,一直是高看沈家一眼的。
他是真不忍心看着沈院使家的长房长媳落在一个卑贱之人的手中。
在薄溪煊说到沈芮这个名字时,他就想起来了,沈家嫡长确实名沈芮。
去年放榜中了进士,不止,他还是三甲的传胪,这样的青年才俊该配得起更好的女子。
薄且这样想着,一些远些的记忆一下子被打开了。
他好像记得梁氏一直对沈家感兴趣。
他能有此觉察,是因为他一向眼尖心明,凡被他看在眼里的任何事都能被他灵敏地感知到。
去年的某场宴席上,他无意间注意到薄溪若对沈芮的小女儿情态,这就对上了,难怪梁氏会在下小定的日子里做文章,该是觉得自己选得佳婿被别人抢了。
薄且弓起食指反手敲了一下椅子扶手上的兽头,敲击声清脆明朗,在万籁俱静的深夜中竟起了回声,如他的心境一般,拨开迷雾开阔了起来。
薄溪若,若是不辜负他那段时日对她的教导与点拨,就该知道没到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变数,想要的东西就该努力去争、去抢,若是连个小乞丐都赢不了,那也不值得他再为她费心。
薄且忽然站了起来,似做了重大决定后的疲累,他步伐轻松地朝床榻走去,重新入睡。
同样的时间段里,秀梅院的梁姨娘却是辗转反侧。
以前她也常常这样,但都是因为王爷没来她这里,孤枕难眠导致的。
今天却有所不同,王爷就躺在她的身旁。
梁姨娘该是高兴的,王爷归府的第一个晚上没有留宿在溢福院,而是来了她这里。
她早就得了消息,王爷之前去了姓程的那里,她已毫不抱希望今日能见到王爷了,一直盼着明日的家宴上怎么收拾打扮自己,务求让王爷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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