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江县只是个偏院小县城,和南直隶、北直隶俱都有千里之遥,不知道杨县令怎么会被那位给事中给盯上了。
想到这里,李绮节双眉一挑,盯着孙天佑看了半晌。
杨县令虽然纵容嫡妻虐待庶子,但不会狠心到真对孙天佑不闻不问的地步。
然而孙天佑脱出杨家以来,杨县令却像没生养过这个儿子似的,不仅一毛不拔,丝毫不关心他流落在外能不能自给自足,还勒令府□□僚、听差,销毁他的户籍文书,真的是因为恼怒儿子触怒金氏吗?
会不会是杨县令捉摸不透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麻烦,所以故意釜底抽薪,和孙天佑联合演一出愿打愿挨的家庭伦理大戏,以保证将来事发,不会牵连到儿子身上?
如果果真如此,那倒是用心良苦了。
孙天佑被李绮节灼灼的目光注视着,以为她对自己情意深厚,不小心真情流露,立即转忧为喜,柔声道:“三娘,我过几天去武昌府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跟我说一声,我亲自给你买。
“
他有满腔情意,但不知道该怎么疏解,除了日思夜想惦记着她之外,只能俗套而粗鲁地给她买这买那,让她不用费一点心思,不用皱一下眉头。
他孙天佑的媳妇,就应该无忧无虑,永远都能笑口常开。
虽然被当成小孩一样哄,但有个人时时刻刻惦念着自己,总归不是坏事,何况对方只是个懵里懵懂的毛头小子,拙劣的讨好底下,是一颗赤诚的真心。
李绮节心头一暖,刚才的怀疑如潮水一般,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也许杨县令所谋深远,但孙天佑肯定不知情,他在自己面前,没有保留。
☆、第77章七十七
仲夏时节,喜事上门,县里找李乙说亲的媒婆陡然多了起来。
李乙不知就里,还以为大儿子忽然得了哪家闺秀青眼,心中欢喜,特意请大嫂子周氏代李子恒相看人家。
周氏忙着为李绮节张罗嫁妆,成套的大家具、布匹料子、首饰器物都是提前备好的,锁在李家库房里,无需操心。
但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只能临时置办,一样样加起来,也得费不少心思。
天气热,田地里事务多,长工、短工们天天在地里劳作,家里要为长工们准备一天三顿的吃食,虽说有婆子、丫头使力,但离不了拿主意的掌事人。
李绮节被李乙拘在乡下,美其名曰让她专心备嫁,也不得闲。
好在孙天佑光杆一个,她不必为该给婆家长辈送什么礼物而操心,只需要全心全意准备孙天佑的行头就成。
说起来,左不过是衣衫鞋袜、头巾荷包之类的贴身物件。
不用她亲自动手,讨来孙天佑的尺寸,让丫头们裁布扯线,等她们做得七七八八时,她再随意缝上一两针,便算是她亲手做的。
以她本人的绣工,真让她老老实实待在闺房里绣花描针,她半个月也绣不出一只完整的水鸭子。
李乙见嫂子腾不出空,少不了自己亲自上阵——李绮节倒是愿意为哥哥的婚事出谋划策,奈何李乙压根不听他的。
生怕李乙给哥哥找的媳妇不靠谱,李绮节连忙让进宝给李子恒递信,让他回李家村一趟。
进宝跑了一趟县城,回来时道:“大郎一心扑在蹴鞠上,连跟我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不肯回呢!
“
李绮节闻言,眉心一皱,“就和哥哥说,我多日不见他,怪想他的,让他好歹回来住几天。
“
进宝答应一声,第二天再坐船去县城,仍旧是无功而返,搓着黑乎乎的双手,一脸愧疚:“三娘,不瞒你说,我觉得大郎玩疯了!
“
宝珠嗔怪地瞪进宝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不是这几天西瓜吃多了,齁甜嗓子眼,连话都不会说了?“
进宝讪讪道:“我这不是怕大郎把心玩野了么!
“
李绮节拍案而起,把正斗嘴的姐弟俩吓了一跳:“我明天亲自去请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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