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基本上是趁着夜里洗头,入夜后不用出门,知道她洗头的人不多。
可她的头发又厚又密,洗完之后不好吹干,夜里枕着湿头发睡,容易闹头疼。
于是只能在吃完饭后洗,然后在院子里坐着把头发晾干,才能回房困觉。
这会子夜已深了,再洗头肯定干不了。
只能用篦子梳通,把油腻的长发挽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宝珠用凉水把凉席擦洗一遍,等凉席干透的工夫,拿起一把大蒲扇,在房里走来走去,把角落里的蚊子扑干净。
“孙少爷送的那种驱蚊丸真好用,撒上一点,蚊虫少多了。
味道也好闻。
“
李绮节把轻软的生纱帕子盖在微微发烫的脸颊上,淡淡一笑,“你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怎么近来总替他说话?“
“啪嗒“一声响,宝珠手腕一翻,一蒲扇拍在屏风上,一边小心地掀开扇子,看有没有拍中蚊子,一边回头朝李绮节咧嘴一笑:“我可没被孙少爷收买,我说的都是实话!
“
眼珠一转,满脸促狭,“三娘你说说,我哪一句说得不对?“
李绮节笑而不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翻身躺在已经晾干的竹席上:“宝珠姐姐说的每个字都对!
行啦,早点歇吧。
“
☆、第89章八十九
七夕过后,孙天佑和李乙父子先后离开李家村。
李乙原本打算多留一段时日,但李家新买的宅院需要拆除院墙、重新粉刷装修,家具、石料需要从县城采买,然后通过船运送到乡下,这些事家里的伙计拿不了主意,必须由他本人亲自出面料理。
李子恒急着回球场恢复训练,也不能多留。
不过父子俩的行装包袱虽然早就收拾好了,却拖拖拉拉着没动身,直到孙天佑先告辞离开,父子俩才赶着牛车出发,而且明明是前后脚离开,硬是不肯搭坐同一条船。
对此李绮节也很无奈,李子恒随性莽撞,就不说了,李乙向来含蓄,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闷骚,平时很少有强烈的感情外露。
他这样近乎幼稚地抗拒孙天佑,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意料之后,则是感慨和怅惘,不论李乙能不能理解她的言行和思想,这位土生土长的明朝老父亲,确实在最大限度上对她做出了许多让步和妥协。
他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从不掺假。
李乙故意对孙天佑横眉相对,不是出于对这桩婚事的不满,而是一种无声的发泄,就像即将远行的旅人忍不住和家人大吵一架一样,用争吵和冷战来减轻离别的伤感。
李绮节即将出阁嫁人,李乙的一腔愤懑郁气,无处疏解,最后当然只能尽数撒到女婿身上。
李绮节不想去刺激李乙,思量过后,决定置身事外,假装不知道。
如何处理翁婿之间的关系,还是丢给孙天佑去头疼吧。
孙天佑似乎早就料到李乙和李子恒的冷淡反应,没有急着到未来岳父和大舅兄跟前卖好,而是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甚少在父子俩跟前现眼。
连帮忙牵线搭桥,替李家搜寻手艺实在的精巧匠人这种露脸的好事,他都是让阿满代劳的。
他深知张弛有度的道理,越临近年底,反而变得从容淡定起来,不像先前催促婚期时那样迫不及待。
这一进一退,很快打消了李乙心中的那点不愉快,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反复无常,对未来女婿产生一丝愧疚。
人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李乙一人身兼父母两个角色,在对女婿横挑鼻子竖挑眼之后,顺带着也体会了一把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
孙天佑接下来的目标,只剩下李子恒一人了,至于李大伯和周氏,早就在他各种殷勤周到的嘘寒问暖和接连不断的丰厚礼物攻势下缴械投降。
而刚刚登入李家族谱、成为李绮节堂哥的李南宣,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即使李大伯已经多次暗示等他出孝后,会让他接触李家的帐务,他依旧态度游离,从不多管李家家务事。
孙天有试探过他几次,很快把他抛在脑后。
毕竟不是李绮节的亲兄弟,不必下太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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