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鹊没煮鸡蛋茶,只送了两碗煮开的白水到房里。
董婆子吃了一碗滚白水,不敢抱怨,站在地下,满脸堆笑,道:“太太万福,我们太太叫给三小姐送来几匹尺头,都是松江府出的细布,颜色好,花样新鲜,正合适年轻小娘子裁衣裳。
尺头是南边来的,昨天刚运到武昌府,县里想买都没处买,因县太爷夫人知道我们家太太想给府上置办节礼,才特特给我们家留了几匹。
“
周氏皮笑肉不笑:“叫高大姐费心了。
“
董婆子面色不变:“三小姐在房里呢?老婆子好久没见着三小姐了,怪想她的。
“
周氏淡淡道:“可是不巧,三娘前晚起夜时有些着凉,吃了药才歇下。
“
说着,唤宝鹊进房,“三娘呢?“
宝鹊道:“回太太,三小姐还没醒呢,宝珠在房里守着。
“
董婆子和老董叔互望一眼,连忙赔笑道:“三小姐养身子要紧,老婆子身上腌臜,就不去打搅三小姐休息了。
“
这两人倒也识趣,没坚持去看李绮节,任凭周氏的脸色有多难看,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变,一口一个太太,把周氏奉承得都有些松动了。
待杨家老仆告辞离去,李大伯背着双手,走到正房来,道:“杨家人怎么说?“
周氏叹口气,“来的只是两个下人,看来杨家想把事情混过去。
“
李大伯立刻吹胡子瞪眼睛:“他们家五郎做出这种事,想随随便便混过去?当我们李家没人了吗!
?“
周氏赶紧给李大伯顺气:“官人莫要上火,到底是亲家,事情还没闹出来,他们杨家顾忌名声,咱们李家总得给他们留几分情面,先看看他们怎么处置那个小妖精再说,如果他们杨家真的敢做出什么对不起三娘的事,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
李大伯一甩袖子,气呼呼坐在堂前的一张雕花靠背玫瑰椅上,“二弟还没回来?“
周氏为李大伯斟了一碗释躁平矜的武夷茶:“没呢,我让招财去路口等着了。
“
李大伯捧着海水纹盖碗,小心翼翼试着茶水的温度,“二弟是什么意思?“
周氏四顾一望,见门外没人,轻声道:“其实二叔去李家,不全是为大郎,也是为三娘找个话事人的意思。
乡里的里甲老人全是杨家的亲戚,事情闹到乡里,咱们家讨不了好,二叔想求李家人帮咱们家说句公道话。
“
躲在窗外偷听的李绮节恍然大悟,难怪李乙和李子恒已经找了五娘子做媒人,还要去李家走一趟,原来不是去请人向孟家提亲,而是为了她。
她就说中秋夜戏的事情有古怪,原来是杨家出了什么丑事,要劳动话事人来主持公道。
既然事情关系到她,那么那个有古怪的人肯定是杨天保无疑了。
孟云晖和杨天保差不多年纪,县里能够考取功名的少年学子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两人是同窗,孟云晖特意问起过她中秋夜戏的事,他应该也是知情人。
听周氏和李大伯的对话,不止孟云晖,李家和杨家的人都知道杨天保做了什么,单单只瞒着她一个。
李绮节冷哼一声,绣鞋轻轻踢在木梯子的横木上,杨天保看着老老实实的,原来蔫坏!
这才多大呢,就开始作妖了!
宝珠怕李绮节摔到地上,一直守在梯子下面。
看她踩在木梯子上跺脚,梯子随着她的动作晃了几晃,随时都可能栽下地,顿时急得脸色煞白,小声道:“三娘别动,仔细跌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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