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涂的地虽然容易遭到洪水侵蚀,但恰恰是每年的洪水,给沿岸土地带来丰沛的营养物质。
潭州府最肥沃的田地,几乎都集中在湖泊周围。
江边稻田产的稻米,米粒圆润饱满,品相优美,是湖广地区品质最好的上等稻米。
杨天佑竟然说一亩上好水田只要八两银?
大概是李绮节的表情太过震惊,和她平时的模样很不一样,杏眼瞪得圆圆的,少了些冷淡,多了点稚气,杨天佑忽然觉得有些高兴,摸摸鼻尖,哼了一声:“不瞒表妹,出手八两,我也能赚不少。
“
李绮节很快算清数目,心里暗暗估了一下价格,既然八两也能赚不少,那杨天佑买地的时候,价格说不定只有六七两甚至更低,难怪李家会认为他在买地的时候动过手脚了。
当下议定价格,只缺保人,李绮节让进宝把花相公请到家中,拟定了契书。
到衙门办理转让文书时,因杨天佑的身份,衙门的差役不敢故意拖拉、勒索,利利索索盖了印戳,只按着规矩收取了税钱。
下午未时一刻,孟举人骑着一头毛驴,回到葫芦巷。
孟云晖的小厮一直守在门前,连忙跑回李家,喜道:“官人回来了,少爷,咱们能回去了。
“
孟云晖和李子恒辞别,临出门前,叹了口气,道:“我曾和杨家九郎有些过节,他那人出身不好,性子乖戾,不是个好相与的,大表哥平日里得多留意他的举动,三娘心实,我怕……“
他话说到一半,似是顾忌着什么,忽然又顿住,没再接着往下说。
李子恒明白孟云晖话里的未尽之意,笑道:“多谢你提醒,我心里有数。
“
等李绮节和杨天佑从衙门归家,李子恒一把将李绮节拉到房里:“三娘,买地的银两,少说也得一百几十两,那么多钱,你从哪里借来的?还有,杨天佑那小子是不是在哄骗你?“
李绮节掏出一份契书,递给李子恒看:“那是我的私房钱。
“
契书上除了几名保人的签字,最醒目的,是花相公的私印,上面罗列了许多条款,大致的意思,是花相公的货栈每盈利一文钱,李绮节能十中取三。
李子恒把契书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你什么时候和花相公合伙做生意了?我怎么不晓得?“
李绮节抽走契书:“你晓得话,阿爷就晓得了,阿爷晓得了,我还能继续和花相公合作吗?“
李子恒目瞪口呆,傻愣愣站了半天,喃喃道:“怪不得你总往花家跑,鼓捣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就派人送给花相公……怪不得花娘子明明是长辈,却认你做师傅,怪不得花家逢年过节就往咱们家送礼送吃的,比亲戚家的礼要丰厚得多,花相公还总在阿爷面前夸你……“
他一连说了一大堆的怪不得,然后猛然一抬头,几步跑到门前,警惕地看看门外四周,又跑回到李绮节身边,做贼似的,压低声道:“你老实跟哥哥说,私房钱攒多少了?“
李绮节嘻嘻一笑:“无可奉告。
反正都存在钱庄里,稳当得很!
“
不待李子恒追问,转身走了。
李子恒眼看着李绮节走出房门,不由跌足:他还以为妹妹整天无所事事,要么待在家中绣花玩耍,要么出门去县城闲逛,要么回乡下李宅清闲,原来妹妹私底下早已经干出一番大事业了!
看来,孟表弟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杨天佑根本不可能诓骗到三娘,说不定三娘还能从那个吝啬鬼手里占到便宜。
这倒是李子恒多想了,李绮节根本没想过要占杨天佑的便宜。
她回到自己房间,将文书地契收好,下楼把杨天佑和李子恒叫到一处,道:“李家嫡支那边,说来说去,分成四派。
一派是族老,固执守旧,不会动摇。
一派是利益熏心的贪婪之人,想抢回滩涂的二十亩地。
一派是年轻气盛的矮辈子弟,被人一煽动,就抄起家伙跟着族老走。
剩下的,不过一帮乌合之众,喜欢凑热闹,想趁机浑水摸鱼,不管是杨家还是金家,他们都敢打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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