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拨弄着玉扳指,良久,才嗤笑:“原来蒙都统还是个讲义气的人。”
他不说放,也不说不放,拿捏得稳稳,像悬在空中一柄剑,把人折磨得够呛。
蒙晔跪倒在地,合拳道:“若官家垂怜,我愿率玄翦卫就此退回蜀郡,从此画地为牢,永不离开。”
赵璟静静低视他,目光幽邃,半晌才道:“朕以为你是明德帝的心腹,心念故国,绝不会向朕屈膝妥协。”
“官家明鉴。”
蒙晔含泪道:“我主一生仁善为民,若他英灵在天,必不愿看到他所留旧部与大魏再起干戈而死伤不休。”
赵璟歪头看鱼郦,问:“是吗?”
鱼郦终于明白蒙晔今日为何冒险前来,不光是为了宁殊留下的那些徒弟,还为了和相里舟撇清干系。
看来昨日万俟灿把话带到了。
鱼郦点头:“不管蜀中有多少人打着前周的旗号反魏,都与玄翦卫和昭鸾台无关。”
她直视赵璟,一字一句道:“我主早已驾崩,未有子嗣遗世,大周的一切都该烟消云散。”
“我主?”
赵璟冷冷一笑:“你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好像跟朕做起了买卖,但听上去都是让朕放过谁,那这个买卖里朕又能得到什么呢?”
蒙晔紧张地与鱼郦对视,慎重道:“官家请说。”
赵璟横起折扇指向鱼郦,“朕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我主’二字。”
他又指向跪在地上的蒙晔,“你,你们从此以后与萧鱼郦再无瓜葛,她是她,你们是你们,这辈子永不许再见。
若能答应,你们今日就离开垣县,朕对于从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蒙晔流露出痛苦之色,凄哀地望向鱼郦,鱼郦也释然了,仰起头将酸涩逼回去,微笑:“这不是挺好的嘛,算起来还是官家吃亏些,我一人怎能与官家的平蜀大计相较。”
赵璟拿起她的手,柔声说:“怎么不能呢?如果你在朕的心里不值,那你所在意的这些人早就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朕比不得明德帝仁善,若有一日你果真不值了,那这些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既是承诺,也是威慑。
蒙晔双手紧攥成拳,只觉心如刀绞,还是不得不低头:“谢官家。”
“不要谢朕,要谢窈窈。”
赵璟抚着她的手,直勾勾看入她眼中,“这是你自己答应的,若再三心二意,屡屡践踏朕的宽宥,往后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
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稍稍施些手段,轻而易举便拿捏住了他们。
鱼郦认命地点头:“好,我从此对官家一心一意,至死不渝。”
赵璟仿佛被取悦,呵呵笑起来,笑声却甚是寥落,闻者伤悲。
他们一同出了莲花棚,鱼柳守在外面,立即迎上来,被蒙晔半途截拦,他拉着她要走。
鱼柳不安地屡屡回头看鱼郦,“我们走了,窈窈怎么办?”
蒙晔道:“她有她的路要走,我们从此再无瓜葛。”
“胡说!”
鱼柳大怒,她猛地甩开蒙晔,疾疾奔回去,在将要靠近鱼郦时就被禁卫拦住,她扶着横槊,不甘地嘶喊:“窈窈,你不能委身这皇帝,这样怎么对得起主上?他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他一直爱着你!”
此言一出,天地皆静。
鱼郦罕见地生怒:“你胡说什么?主上清名岂容你这般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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