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咋这么安静,连个鸟儿都没有。”
高大魁梧的念空啃着烧饼唠唠叨叨,“不会待会儿窜出个狼啊老虎什么的吧。”
“看这道路常有车马行走,若是有猛兽出没,早就荒废了。”
老和尚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然而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
忽然一阵惊鸟的鸣声从西侧半山腰传来,又一阵扑扇翅膀穿过林梢的动静过后,是一声响亮的口哨。
念真刹那停住了脚步。
想什么,来什么。
心里满是苦笑,念真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面前正有几个人包抄过来。
果然。
是匪。
他后来会想,当初若是他坚持着劝说师父走绕远一些的路程,也许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或者,若是念空师兄不仗着人高马大非要和匪徒硬碰硬,也许不会吞了枪子儿。
又或者,若是师父不怀抱着宝物一般死死搂着怀里的金刚经,也许就不会让匪徒看出端倪,一脚踹翻在地。
他眼看着师兄的僧袍被涌出来的血洇湿,眼看着师父因为死不交出怀里的包袱被殴打,他拼命保护待他如父亲一般的老人,他忘了自己身上挨了多少拳脚,他等着枪声响起夺取他性命的那一刻,然后,他最终等来一声余音飘出老远的脆响,却并非枪声。
那是皮鞭甩出来的割裂般的鸣音。
紧跟着,便是从西侧山坡上传来的马蹄声。
穿过林间树木,顺着满是沙石的山路,走下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马。
白得刺眼的马格外健硕,同样雪白的鬃毛顺着脖颈垂下来。
马背上是亮棕色的马鞍,身体两侧是银色的马镫。
念真抬头,看见一双蹬在马镫上的,漆黑的长筒靴。
再抬头,是墨蓝色的马裤,镶着盘龙扣的腰带,腰间别着的枪,苍白的、敞着领口的衬衣,和披在肩上的墨蓝色军服。
最后映入念真眼里的,是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那张脸。
硬朗的轮廓,刚毅的线条,一双龙眉,眉间是格外明显的川字纹。
鼻直口阔,下巴上微微有些胡渣。
而至于那双眼……
念真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
并非高高在上,却犹如鹰隼一样锐利。
并非杀气腾腾,却胜似虎狼那般悍然。
那双眼带着不知是审视抑或嘲讽的浅浅笑意,视线在念真身上扫过,就好像在掂量他有几分胆魄。
而后,就在那男人发觉到念真护着的老和尚已看似年过六旬时,原本脸上的漠然与冷傲忽然间就凝成了恼怒。
“你们下山之前,我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毫无抑扬的声调,低沉厚重的嗓音,稳稳当当把一句话送到两个匪徒耳朵里。
紧跟着,两人几乎是同时的变了脸色,扑通扑通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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