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晒干皮毛的气味,但血不是新鲜的,已经枯干很久,连臭味也散尽了,剩下一股闷闷的尘土气味。
很多个夏天以前,海豹还在伊坎岛的北部沙滩出现的时候,人们捕来两三只,剥掉皮,切分脂肪和肉,当时飘散在空气里的,就是同样的味道。
因为挂在树枝上晾干的鹿皮,我想象巫医藏身于被苔藓覆盖的帐篷,不过实际见到的却是木屋,不是那种随意搭建的避难处,而是用结实木柱支撑起来的长期居所,几乎有半个大岛议事厅那么大。
时间很早,但门前已经排起了队,不长,七八个人,有人提着两桶鱼,有人背着半只血淋淋的羊,也有人拿着小布袋,从袋子上的精致刺绣看来,里面装着的不管是什么,都很可能比整群羊还要昂贵。
“我没有任何……”
我不知道南方群岛人怎么形容占卜的费用,礼品?代价?供品?还是只说费用就行?太久没使用丛林群岛的语言,我的词汇量像一个浑浊的池塘,水深仅到脚踝,而且到处都是野草。
“我没有带任何适宜交换的物品。”
最终我这么说,非常笨拙。
“先问。”
那个估计是学徒的男人回答,“巫医会告诉你价格,以后再想办法支付。”
我走到队伍末尾,跟在滴着血的半具羊尸后面,慢慢往前挪动。
羊血标记出我们的路径,每隔两步一小滩,再隔两步又一小滩,滴在无名黄色小花上,滴在石头上,然后滴在沙子铺成的小路上,最后滴在门前的木台阶上。
等阳光穿透稠密树冠,洒在我身上,背着半只羊的女人进去了,我站在半开的木门前,侧着头偷窥里面的黑暗。
这座木屋肯定有别的出口,我没有看见背着羊的女人出来,事实上,我没有看见任何人从这扇门出来。
木门忽然重新打开了,涌出一股干燥花瓣和呕吐物混合的气味,一只戴着金色镯子的手示意我进去。
我进去了。
门后面没有人,这让我很惊讶,毕竟门缝里刚刚才伸出来一只手。
木屋里面没有我预想中那么昏暗,小门厅里的光线是蓝灰色的,像下雨天,这个想法一浮现,我似乎立即听见了雨声,打在铺了草的屋顶上,声音细微,然而真实。
背后某处传来关门的砰砰声,我扭头去看,小门厅竟然消失了,木门也不见了,我身后是一堵石墙,挂着几个藤编篮子,塞满了晒干的野花。
*魔法在南方群岛尤为强劲*。
我想起了《群岛游记》里的形容,看来作者并没有撒谎。
我试探着摸摸石墙,然后使劲推了推,石头坚实冰凉,不像是假的。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那个房间似乎没有出口,看起来也不像木屋,更像潮湿的山洞,又或者说,更像我记忆中伊坎岛神庙的大厅。
我贴着石墙走了几步,一脚踩进水里,地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水池,池底躺着一堆火山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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