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棂纸只能瞧见钩月的残影,姜涟侧过身去,推开一旁的轩窗,冷风顺着窗沿灌进来,吹得人精神抖擞,连带着殿内的珠帘都嗒嗒作响。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正欲坐回去,却听内殿传来几声低咳,她这才想起来皇帝还在里头,手忙脚乱地又去关窗。
可内殿的咳嗽声一直未停,皇帝身边没有照看的人,不知现下是什么状况。
外头的侍从们离得并不远,理应能听见里头的声音,却没有一个流露出要进来查看的意思。
姜涟为他不平,明明君命无二,但他身边的人没有裴瞬的命令,连随侍左右都不敢,她有意进去照看,可一门、一墙之外就是裴瞬,若她进去,只会再次引起裴瞬的疑心,打破他对她本就一击可破的信任。
阵阵咳嗽还在“愈演愈烈”
,姜涟抿唇听着,心里到底是不落忍,撂开手中的茶盏疾步往内殿走。
不远处的床榻上帐幔重重,明黄的光彩中只有他孤零零地躺着,厚重的锦被尽数围在他身侧,愈发显得他单薄。
她走近了,才发现他整张脸都被憋得通红,咳得那样厉害却没醒过来,手指还在死死地攥着被角,想来是想要抓到可以倚靠的东西,她的心不自觉地揪紧,踩上脚踏柔声叫“皇上”
。
皇帝仍在梦中,皱紧了眉头。
“皇上,您醒醒,皇上。”
姜涟去拉他手中的锦被。
他最初还在继续用力,后来慢慢地松开手,睁开眼睛看向与他争抢锦被的人,等看清眼前人,还有些迷茫。
姜涟这才发现他眼中湿漉漉的,眼梢更是红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别的,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皇帝唤了声“琅琅”
。
姜涟怔住,反复咀嚼“琅琅”
两字,太长时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上次大约还是她母亲送走她的时候。
“琅琅。”
皇帝的双目蒙着一层雾气,模模糊糊地看不分明,只当还在梦中,他伸手想要去够她的手,目光真挚且澄澈,“你又来看我吗?”
他四处触碰,终于以手指勾缠上她的手指,喃喃道:“那次我随母妃搬进冷宫,经受不住大病一场,你也来看我,给我念了半晌的书,这回来也要给我念书吗?”
姜涟默不作声,她记得他说得那次,当时她父亲告诉她,他再也不能来府上念书了,她缠着她父亲,要去见他一面,先帝好不容易放了恩典,却正碰上他在病中,他们未能见面,她隔着屏风给他念书,是从前他们一起跟他父亲学的《幼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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