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遁至箕尾大漠,潜匿其间。
“头项大人,哨骑仍无音信,我等应是进是退?”
有人焦急地报道。
头项神色肃穆,古铜色的肌肤上泛出一层汗光:“勒马!
再遣两骑散开,登高远眺,务觅敌迹!”
风沙更紧了些,密密沉沉,如万兽齐奔。
两骑驰出马队,向远方而行。
砂砾打在头项的猼訑弓上,簌簌作响。
这种九尾四耳兽角所制的弓可令持者不畏,而头项也委实是蓬莱骑队里勇毅过人、箭不虚发的力士。
他在春生门镇守十数年辰,臂如坚铁,可开最硬的上力弓,兼之勇武过人,射杀虎豹熊罴全不在话下。
但此时他却冷汗涔涔,心中怖惧。
新入队的军士见他如此惊惶,支吾道:“大人,小的不曾与那‘活阎王’打过照面,不知那人是何样貌?”
日色昏昏,头项眼神亦黯淡无光,他颤声道:
“无人见过其样貌。”
“无……人?”
“因与其碰面者皆已魂归地府,魄丧冥幽。”
头项道,“只一守卒于八年前瀛洲之役时遥瞥过一回,正恰与其四目相接。
那守卒藏身于浮尸之下,逃过死劫,但生还后性情大变,疯疯癫癫,口里从此便只会翻覆地念两句话,一句话是‘鬼神再世,叩首顿首’。”
“还有一句呢?”
“还有一句是……”
头项脸上忽而如覆冰霜。
“‘阎王鸣镝,勾魂便走’!”
突然间,风沙一变,一道鹰唳刺入众人耳中。
说是鹰唳,却更似是利刃破空之声。
一道黑影蹿过,其速之疾胜于流星,其力之刚迥然绝群。
刹那间,两名先遣哨骑身躯一震,兀然坠马。
众人目瞪口哆,慌忙架起腰刀。
头项抄起藤牌,策马近前去看。
但见两位哨骑倒在地上,皆捂着右肩,痛苦呻吟。
半枚箭笴没入一人的甲隙,鲜血淌红了硬羽,箭筈上刻着细小而艳丽的赤箭花。
头项见了那箭,神色骤变,大声狂喝:“围拢,架牌!”
他想起曾在野寺里见过的一面斑驳壁画,无数怨魂匍匐于地,五殿中央高坐着阎罗王。
那阎王白净庞儿,头戴冕旒,系护耳香袋,香袋上绣着赤箭花。
赤箭花盛开于黄泉路上,在梵文里唤作曼殊沙华,是阎摩罗王的亲证无疑。
那阎王一箭射出,镞头竟穿破一人肩胛,钉入随后之人的身中,足见其膂力之强。
然而头项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长唳迸射而出,身旁溅开一片血花,头项慌忙扭头,却见又是一人坠马,那箭矢竟从别处而来,力透甲衣。
这便是阎王鸣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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