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大院,深宫禁地,这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只知百年前,丹陆与天钧停战的第二日,几道神光落于尘封已久的泰舆宫内,宫门无声而开,据当时走进去的四人说,失落近三千年的王族血脉再次回归,是他们的王唤醒了泰舆宫。
在那之后三日,群臣聚集在宫城外,只为求见王一面,但是上百人无一得偿所愿,而三日后,左右长君以及两位副君从宫内出来,之传达了一句话:王上暂不面见朝臣。
一等就是十年,这十年中除了嗣位君长,再无人进入泰舆宫,十年后,再次有王命从宫内传出,本以为王将举行大朝会的贵族们欢呼雀跃,准备迎接他们的王,可当王命送达时,所有人再次傻眼,闭关,闭泰舆宫,任何人不得搅扰,国内大事均由四姓决断。
自此,古老的宫门被强大的神力封闭,先任右长君和两位副君离世时,泰舆宫内也未传出过半点消息,就算是三十七年前那场令丹陆举国震惊的乌瑶林之变,也没能惊动里面的人半分。
贵胄们本以为直到死去,也不能再见到泰舆宫门开,不想在天钧王城云都幽光起那日,王竟然亲自打开宫门,再次出现在臣民面前。
一向桀骜不驯,甚至连四姓都不放在眼里的栾宏,在踏入殿门那一刻,竟然浑身战栗,他无法压抑内心的惶恐不安,前趋几步,兢兢业业地跪倒在地上,微微抬起头,看到王座上那双波澜不惊又深邃冷冽的眼眸,细密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涔涔而下。
“靖边侯戍边已久,此次归来,可在焱城内长居。”
垠渊让他起身,又指着左侧木椅让他坐下。
不知为何,他又拾起了那句烂熟于心却也从未放在心上的话,那是入伍第一天小队长带着每个新军背熟的话:身为军人,当勤于王事,誓死护卫家国。
“不知靖边侯可曾娶妻?”
垠渊端着一杯酒,递给刚落座的栾宏。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他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杯险些掉在地上,幸好王已经转过身去,没有看见他失态的一幕,尽管被问得有些发懵,他还是据实回答不曾。
“保家卫国,亦不可误了终身大事,更不可断了家族香火。”
垠渊回到王座上,半眯着眼收回空了的酒杯,让丹陛之下的臣子回去歇息。
“臣谨遵王命,谢王上体恤,臣定当为丹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栾宏走到大殿中央,恭敬地向王行礼告退。
走出宫墙外,跨上战马,一股力量从体内被抽离,他惊觉,王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让他不自觉地屈膝臣服,适才那些话,无心或是有意,都不像平日的他能说出口的,难道那才是自己内心真正所想,近二百年的人生,自己所求的就只是上层贵胄的肯定吗?
难道看不出那是侮辱吗?他为何提醒你延续家族香火,只为让你记住,你不过是个叛贼之子。
他嘲笑着自己刚才冒出的一丝念想,身上如同烧灼般炙热,他拼命把那个就要从体内喷薄而出的念头压了回去,在心中否定着那个声音里透露出来的每一句话。
“王上,这就是臣查到的所有情况。”
目睹栾宏离去后,姞远迅速入宫,走进大殿时,他听到姚威正和王汇报着。
“这么说,栾宏时常在坤泽畔逡巡,甚至还派人潜入泽中?”
垠渊挑着眉问道,他半倚着身子靠在王座上,手里还拿着一壶梨花醉。
“正是,本月初三,臣率亲卫埋伏在坤泽畔,抓得一人,臣在那人身上搜到靖边侯府专用的帛纸,正欲对那人严加审问时,他竟将帛纸嚼碎后吞入腹中,咬舌自尽,是臣失职,请王上恕罪。”
姚威对此事颇为懊恼,当时如果自己稍加留意,就能留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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