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还想呢,两把椅子这么贵,说是古董,谁会坐这种椅子啊。
瞧见他,忽然就觉得,这人适合。
那是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的初遇,别说一句话没有,甚至在礼仪服务时,她站的位置都离他很远。
就像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有了一点极短促又无意义的交集。
她从徐凝那里领了薪水,这次又少了三百块,她手指不由发抖,心里委屈一瞬满溢,眼睛酸得如同泡进盐水里,最后也只是忍气吞声说谢谢。
妈妈生病后,她明白了许多道理。
比如,人不得不低头的时候,没有道理可讲。
后脚跟的伤好了,她又领到一份像样的兼职,跟旁巍的第二次见面也很猝不及防,她在楼下等电梯时,他带着助理从酒店旋转门那儿过来。
她在心里想着这是什么缘分,转念又嗤然,觉得自己好好笑,哪有缘分,只有她记着他出尘,他根本不会记得她是什么人。
她沉静于自己内心世界的对话里,嘴角微勾着,那是那阵子压抑生活里,难得的一点轻松。
进了电梯,她忍不住好奇,想故作自然朝他看一眼,没想到会忽然撞进他偏过来的视线里。
她立马闪避开视线,汹涌而来的尴尬,叫她浑身都迅速绷起来。
他却有一声低笑。
靳月听见了,倍感羞耻,又攥紧拳忍了几秒,在心里默念“电梯很快的,尴尬很短的”
来安慰自己。
是很快,从一楼到二十九楼也不过一晃眼的事,但她忘了自己今天的礼仪会场在酒店八楼。
等旁巍出去,她才后知后觉,他刚刚看她那眼,是因为她忘了按楼层。
她身上穿的是换好的礼仪旗袍,青花瓷的颜色样子,缎面丝光,统一的尺寸,所以分到她的尺码也不那么合身。
她呆呆站在金碧辉煌的轿厢里,感受着重力下沉,越发体会到自己是这浮华世界里的一只潦草赝品,被生活重担压碎了,也无人会可惜。
破碎,像是有些人的宿命。
明明知道他去的是二十九楼,不知怎么,她在八楼的宴厅,像千篇一律的装饰品一样站在角落时,目光仍四处偷偷留意,好像期待着会有意外看见什么人。
随后的周末,她去了医院看妈妈,连钟弥借她的两万块也扣完了,护士跟她说尽快缴费。
四人病房住满了,妈妈说不想治了,想回老家了,担心没有钱,她以后读书怎么办,母女俩都是含蓄内向的性子,拉着手哭都很克制,怕打扰到旁边的人,只凑在一起,互相抹着眼泪。
眼泪滑进嘴角,她自尝,真的太苦了。
隔天从医院出来,地面潮湿,外头下小雨了,为了省点钱,路过便利店,她连十块钱一把的透明雨伞都没舍得买,将帆布包顶在头顶上,朝着公交站跑。
大概是精神恍惚,她忘了看对面的红灯还没有跳转。
突然出现的行人,让车子急刹。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规律运作,擦去雨点,很快又落上新的,世界模模糊糊,黏着一层潮迹。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跟失了魂一样站在车前半米距离,小小的,像阴灰雨天里不堪重压的一粒浮尘,很快就要被压到地面上了。
她回过神,细细的腰肢立马不停往下弯,朝车头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随即,往前跑去。
旁巍慢了一拍,又或者是鬼使神差地想起她来。
他在会场礼仪里见过她,电梯里也有一次,有印象,是因为她穿旗袍不太好看,也不是不好看,是不合适,小女生硬装风情妩媚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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