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方才在密道里沈长风同自己解释石壁上的壁画,不禁悚然一惊:
‘人’是百虫的饵食。
钟淳全身倏地一僵,他感觉那人炙热的鼻息喷薄在自己的颈窝,似乎是在闻血痂的味道。
“…张鄜……你、你又不认得我啦?……”
他牙齿哆嗦着打颤:“……你、你……是不是要、要把我吃了?”
那人不回话,冰凉的鼻尖反复抵着那因着恐惧而汗湿的颈子,似乎在思考着从哪处下口。
钟淳快被张鄜那吓人的动作折磨疯了,声音都带了股隐隐的哭腔:
“……被你吃掉我也认了,谁、谁叫我偷偷跑上船呢……可、可是你怎么能又不认得我了!
……”
他睫毛一抖,豆大的泪珠便沿着腮边滚了下来,沾湿了张鄜的脖颈,小声央求道:
“如果……如果你一定要吃我,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吃……届时、届时我就变回胖猫儿了,应当就不会这么痛了——”
身上之人的动作渐渐停了,就在他以为那人终于要咬向自己的脖子时,腰间竟蓦地一松——
“噗!
!
——”
钟淳霍然睁眼,却见盘在自己腰间那柄断红被猝然拔出,眼前闪过一片血红。
“张鄜!
!
!”
张鄜手背上的青筋犹如可怖的虬根般暴起,额上的筋络也疯狂地跳动起来,他仿佛忍受着何种非人的痛苦一般,只过了小半晌,身上的玄衣便被冷汗浸湿了。
尽管如此,他握着断红的那只手确是如此地坚决,坚决到令人胆颤,剑身几乎毫不犹豫地贯穿了整个手掌,狠到仿佛要将自己的手钉在地上似的。
“张……”
“别说话……”
钟淳的声音兀地被打断,他怔怔地睁着眼,望见面前那高大的身影向自己倾来,随即肩上忽地一沉——
张鄜神色疲惫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闭着眼没再说过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淳的肩膀快被压麻了,但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地扶住那人的脑袋,直到耳边沉重的呼吸声逐渐恢复了平缓。
过了好半晌,张鄜似是恢复了几分气力,缓缓睁开眼,目光停留在钟淳的脸上。
钟淳正惴惴不安地吊着一颗心,却感觉那人的手背轻轻碰了碰眼角未干的泪痕,带着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吓着了?”
也不知是这三个字触动了哪根脆弱的心弦,但从中还是能听出那股熟悉的张鄜味儿。
他的鼻尖蓦地一酸,委屈劲儿也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劫后余生地紧紧抱住那人,“哇”
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我、我……以为你又忘记我了……我以为你跟那些僧陀一样被那个什么破蛊寄生了,再也变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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