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惊愚忿忿然,也背身而睡,心想:
他娘的,真想揍这人一顿!
雨落潇潇
快船宛若一柄尖刀,劈破风浪。
舱外渐而卷起风雨,像幽鬼在扯嗓呼号。
起伏不定的船舱里,郑得利将一盏纸灯挂在舱壁上,盘腿坐下。
借着灯光,他翻起褡裢里的骨片。
骨片上的刻痕凹凸不平,好似记载着岁月的年轮。
小椒和楚狂已然熟睡,发出海潮一般起伏的轻轻息声。
方惊愚却默默爬起,走到郑得利身边坐下。
郑得利吃了一惊,抬首望见一张苍白的脸。
方惊愚问:“阿利,你撇下咱们到蓬莱之外来,家中该怎么办?”
郑得利笑了笑,含糊道,“不打紧的。
爹也盼着我远游,见见诸仙山的风土人情。”
“咱们此去一行,便无法回头了。
即便如此,你也愿意么?”
郑得利仿佛被槌子敲了两下脑袋,沉重地点头。
他忽道:“怎会不愿意?能与白帝遗胤同行,也算不枉此生了。
其实我本不应叫‘郑得利’的,是爹在我落草时替我算了一卦,替我改了名。
你知道我那原本的名儿叫什么吗?”
方惊愚摇头,郑得利道:“我本应叫‘郑承义’,后来爹说,他宁可我安平无事一生,坐收名利,也不要我舍生取义,所以后来给我取了个名,叫‘得利’。”
方惊愚说:“可你还是跟着我来了,是承义而非得利。”
郑得利赧然:“你被捉走的那几日,我同秦姑娘正恰在金山寺听戏,听得有一句唱词是‘有恩不报怎相逢,见义不为非为勇。
’我不想浑浑噩噩而活,我宁可轰轰烈烈而死。
是朋友便应两肋插刀,所以我来了。”
方惊愚见他神色认真,不禁动容,说:“多谢你。”
又见他珍重地捧着那骨片,遂问道,“这是什么?”
郑得利说:“这是爹予我的,说是蓬莱的史书,先人将蓬莱的历史载于其上。”
“上面写着什么?”
“还未解明,这上头的契文变换字体、文体太多,应是由多人协手写就。
有些文字我不曾见过,兴许要到几座仙山寻人问问。
但在我读懂的契文里,有些话略显古怪。”
他将这骨片上实则记载着未来之事告诉了方惊愚,引得方惊愚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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