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陆辞?”
苏嵩漫不经心地接过陆辞的敕黄一观,听得陆辞有礼的回应,也毫无反应。
等看完敕黄,他才抬起眼来,定睛看了陆辞一阵,眼底迅拂过一抹愤怒和嫉妒,轻轻哼了一声,就算核对过身份了。
“去吧。”
苏嵩身上还有挥之不去的酒气,往座椅上懒洋洋地一坐,就打陆辞去了:“不懂的事情就问同职的宋家父子。”
陆辞早在等候的时候,就观察过集贤院中的环境。
书是放得整整齐齐,却有不少在上头积了灰,显是许久不曾动过。
陆辞微微阖眼,颔应下,就安静地领命而去了。
苏嵩眯眼看他潇洒好看的背影,不由又哼了一声。
诚如陆辞所料的那般,馆职虽清贵而引人憧憬,但也非所有官员都会认真投入到职责之中的。
尤其在枯燥且毫无尽头的校书方面,除非有朝廷下达任务,不得不在一定期限内完成的紧急校书工作,在这清贵地方,也存在着‘不恤职事’的敷衍塞责者。
毕竟在这馆阁里,有日后逢云化龙、备受恩宠的天纵之才,名扬天下的名臣贤相,但绝大多数,还是籍籍无名地日日埋于书卷中,在三馆间来来回回的小官。
尤其还是以藏书为主,不似史馆还有顾问等诸多职能的集贤院,就如老潭枯井,连人走路的步履仿佛都要慢上一些。
既是嗜学好古者的梦寐之所,也是咸鱼的划水盛地。
陆辞抬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古籍,他却毫无阅读的欲望,只耐心寻觅起方才苏嵩提过的‘宋家父子’了。
宋皋与宋绶皆任馆职,曾为一时佳话,陆辞在上任前那几日做过一些调查了解,当然知道甚详。
现二宋同为集贤校理,连子宋绶进入馆阁的时间,都已有七年之久了,完全称得上是老资历。
陆辞找到三楼去后,才在靠窗的一个书架边,找到了正捧着本书,看得如痴如醉的宋绶。
听得陆辞声音后,他猛一激灵,差点没把手里的书摔下去,好险接住了,才心有余悸道:“哦哦!
你便是陆辞陆摅羽,三元及第那个?”
陆辞:“……”
看来这三元及第的头衔,一时半会是洗不掉的了。
宋绶嗜书如命,虽在馆阁中多年不见升迁,也心满意足,对陆辞也很是友好,还玩笑道:“前几日院士说起你时,还没人肯信呢。
谁还不知晓,要入馆职,需人举荐不说,还得一任替回再试?谁知官家对你如此厚爱,还真将这事办成了。”
陆辞莞尔:“如此圣眷,我亦觉愧不敢当。”
“馆中会来到三楼的,通常就我一人,寻常人也不会上来此处,你不必太过拘束。”
宋绶却笑道:“不怕与你说,官家素爱少年俊才,由陛下亲手破格提拔到这馆阁中的,你也不是头一人了,不必这般诚惶诚恐。”
说话间,宋绶将读了小半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的案桌上,就领着陆辞在这楼中走来走去,权当参观。
又因难得遇到个能说得上话的,他竟滔滔不绝了起来:“你年方十七吧?其实你这年岁,还不是馆中最小的了。
两年前的李淑,就得了官家亲试,被赐童子出身,试秘书省校书郎,可谓轰动一时。
不过他也就这点动静了,这一两年都没任何变动,也不见官家问起;还有……”
陆辞认真地听着宋绶分享憋了一肚子的八卦,不时点头作为回应,可算是让宋绶痛快地满足了一回说话欲。
宋绶早在看陆辞第一眼时,就瞧这爱笑又生得极漂亮的小郎君顺眼,现见他还愿听自己唠嗑半天,更觉高兴了。
他有心将陆辞介绍给家父,结果两人把集贤院给逛了个遍,都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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