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安说可不,“就是那南蛮子祁人,专出美人儿的那一家子。
上回不是有旨意让南苑送姑娘进宫么,南苑王是聪明人,皇后的位置暂且叫人占了,但他们家姑娘只要有您看顾着,还能少得了一个贵妃的衔儿?”
梁遇调转视线瞥了瞥那株珊瑚,珊瑚的成色绝佳,红得像血似的。
这南苑王的谨慎名不虚传,阔得流油,说送给梁掌印取乐的玩意儿却没送到府里,直送进宫来。
这么正大光明,不算行贿,众人都看得见。
梁遇重新翻开了宫禁录档,垂眼道:“等过了年,该张罗接人的事儿了。
皇上三月里大婚,那些藩王家的姑娘进京在六七月里,这么匀着点儿来,不亏待了皇后,也顾全了皇上的身子。”
秦九安道是,“立后就在眼巴前了,那四位女官,皇上预备怎么处置?”
梁遇提笔蘸了蘸,漠然道:“不话就是不留,这几个不中用的东西,白费了咱家的一番苦心。”
秦九安缩了缩脖子,没敢应话。
好在如今皇上对月徊姑娘极有心,只要月徊姑娘吊住了皇上的胃口,别叫他得手,早晚妃位上头有一席之地。
那头月徊到了皇帝跟前,笑着说:“奴婢皮实,全好啦,万岁爷别替奴婢担心。”
皇帝从案后出来,就着外面天光仔细瞧了她的脸色,剔透之下不见郁气,便笑道:“这就好,朕还怕你今儿起不来呢,眼下见你欢蹦乱跳的,朕就放心了。”
月徊仰着头看了看,见皇帝还戴着网巾,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谁替了奴婢的差事呀?伺候得皇上好么?”
皇帝道:“没人伺候,朕自己梳的。
早前朕没当皇帝的时候,在南三所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那些梳头太监粗手笨脚,大概是因朕不受待见的缘故,常拽得朕头皮生疼。”
月徊不由咋舌,“我在码头跑漕船的时候,老觉得生在帝王家真好,不用为五斗米折腰。
可现在听着,怎么皇子的待遇也分厚薄呢?”
皇帝说:“太监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朕那时候生母去得早,没人护着,大伴也没来,跟前只有两个三等太监,除了抢吃抢喝,什么也不肯过问。
后来朕当了皇帝,把那两个混账罚去刷便桶了,本以为一切都能天翻地覆,可我想岔了,我没法子晋我母亲的位分,她到现在还是个太妃。”
所以做皇帝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月徊便安慰他,“没事儿,等太后百年了,您再痛痛快快给您母亲上谥号。
就封皇后,还要比太后多两个字儿。”
皇帝听了她的话才笑起来,“你进宫没几天,倒知道上谥号了。”
“吃什么饭操什么心嘛,我如今也是宫里人,这些自然要知道。”
说着看案上那只西洋鸟雀钟,“皇后娘娘和她娘家人,什么时候进宫来呀?”
皇帝道:“申时进来,酉时出去……就是按例走个过场,老辈儿里都是这么个规矩。”
月徊哦了声,神色如常。
可皇帝的心却有些悬,他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皇后进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月徊说哪儿能呢,“我还挺盼着娘娘进来的,您大婚了,往后就有伴儿了。”
可是夫妻真能处到一块儿去的,细算不多。
这位徐皇后的确是他选的,那也是瞧着徐宿家世代忠良,为堵天下人的嘴而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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