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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家新开的理发店门口,抬头看见巨大的店面外墙上,是一排时尚的插画,画面上是几个时髦的沙滩男孩儿正拿着冲浪板、沙滩排球、蛙蹼等等,并排而站,他们健硕的身材、搓衣板般的腹肌和那几张一看就是按照欧美偶像雕刻出来的脸,足以对大街上来往的女孩儿们构成绝对的吸引力。
店门上巨大的灯牌是龙飞凤舞的英文“BEACHBOY”
。
“BITCHBOY?婊子男孩儿?这店也太大胆了吧,现在反三俗风声那么紧,你同学怎么没被反掉呀?上面有人吧?肯定是哪个高官的腿子。”
唐宛如抬起头,看着那两个英文,一边念,一边忧心忡忡地说。
我和顾里南湘,我们仨都默默地一齐掏出墨镜戴上,加快脚步甩开了她走进店里。
刚进店门,南湘的大学同学就仿佛一朵秋菊般迎了上来:“哎哟,我的大美女南湘,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呀?”
他穿着一身竖条纹的西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吃错了药的焦虑的斑马,我能理解,自从进入《M.E》之后,我总能看到这些公关们,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这种高四个调的声音,无论是他们刚刚睡醒,还是忙了一天刚刚躺下,只要电话一来,或者碰见“潜在客户”
,他们的声音都能迅速调整到这个频率,而且他们无论说什么内容,都能保持这种略带惊悚和兴奋的语感,将每一句都以“OhmyGod!”
为开头同时以“Really?”
为结尾。
——天哪,你妈住院了?真的假的?!
——天哪,你怎么在这里?你也出来买菜吗?真的假的?!
——天哪,你带你的狗去洗澡啊,我也在那家宠物店给我的狗洗澡哎,真的假的?!
——天哪,你姨妈也得了乳腺癌?我姨妈也刚死呢!
真的假的?!
——天哪,你现在也做公关了啊?真的假的?!
南湘拉过那只焦虑的斑马,朝我们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同学,Eric。
Eric,这三位是我的好朋友,我们都是一个大学的,这是林萧,这是唐宛如,这是顾里。”
Eric目光迅速地划过唐宛如,然后在我身上停留了两三秒钟,然后继续划向了顾里,在看见顾里的瞬间,他的眼珠子就像是插上了插头的灯泡,通电后亮了起来。
“天哪,是顾里呀,真的假的?!
我们在一起上过公共课呢,《现代社会结构研究》,我就坐你前面呢,你还记得我么?”
Eric很显然将顾里锁定成了他的“潜在顾客”
,于是他迅速调整成了他的职业嗓音。
我有点儿惋惜地轻轻摇头,没打算告诉他,顾里是一个自认为到浦东就会过敏的人。
同时她还认为在浦东接电话要算长途漫游费。
她还认为浦东没有地铁。
当她听说浦东的国金中心会聚了超越恒隆的时尚品牌数量时,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说:“Whatswrongwiththosepeople?”
顾里摘下墨镜,打量了一下Eric,脸上是一个虚假微笑,看起来就像一个喝空了的矿泉水瓶子。
她尴尬地维持着那个笑容,直到那个笑容变成两条停留在她嘴边的法令纹,她也没说出啥话来。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Eric摆出一副非常失望,失望中同时又带着娇嗔,娇嗔里又透露着高兴,高兴里又隐含着埋怨的“职业”
表情。
“我是不是上课的时候曾经叫你不准挺直身子,否则如果挡到我抄笔记,我就把口香糖揉到你的头发里?”
顾里歪着脑袋,仿佛陷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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