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么?”
我摇摇头,“我没作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在行善。”
“可是你耽误了秦夫人的轮回,若她被你连累,同你一起遭受天谴,你还认为自己是在行善吗?医者难医命终之人,生死由天。”
罗净垂目,悬在空中的手一松,瓷杯碎裂,茶水四溅。
我看见他脸上明白无误的哀恸,心中猛地抽紧。
“父亲重病之时,我亦想为他续命。
可修行之人,怎能不理解生死?生离死别都是必然的,我们只能无限忍受。”
罗净望着一地碎渣,凄然笑道,“谁能想到,当年他竟忍痛答应让我出家为僧,还欺君罔上、为我操办丧事。
桃七酿从此成了绝酿,唐家断子绝孙!”
“不要说了!”
我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衣裙带起轻飘的风,灯火颤抖。
心好似也在颤抖,我看着他的眸子,那里面倒映出我梨花带雨的面容,才知道,噢,我又哭了。
既然人是有感情的生灵,当然会害怕至亲离世,佛为何叫人隐忍自己的情感,我不明白。
“既然难受,那就哭出来,为何要忍受?你出家那年才十二岁,难道十年来,你从没流过泪么?”
他捉下我的手,目光游移,低语:“十二岁那年,我醉倒在屋门前的桃花树下,做了一场梦……湿泪满腮。
自那之后,再也没流过泪。”
“你梦见什么了?很悲伤吗?”
他颔首,凑在我耳边说:“天机,我本不能对你说。
可还是想告诉你,前面有一场浩劫……”
强光闪过,一道惊雷将他的话语阻断,青灯湮灭。
我浑身一抖,几欲弹了起来,猝然被罗净紧紧按倒在榻上,接着又是震耳欲聋的雷鸣,震得人头痛欲裂。
“天雷……”
他伏在我身上,表情神秘莫测,忽然按住我的太阳穴,“天雷我们都受不住,更何况地火。
不能再说了……”
他渐渐坐直身子,我仍然躺着,远远望着黑暗中他的脸孔,究竟是什么浩劫,令他抛弃所有,遁入空门。
我爬起来,凑近他的脸,“你想哭吗?”
“不。”
“我以前想哭,但是不会哭,现在我会了,其实哭出来,心里好受。”
罗净微微一笑,“我心里澄明清澈,没有烦杂之物。”
我得意笑起来,“是你曾经告诉我的,人一辈子只做了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