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别过脸看向邬镜时,姬无虞仰起头看群山景色。
南理没有冬天,看过再多的风景画也不如亲身来一次,两山越冷越翠,翠得像密匝匝的厚毯子,河流是首缓慢朴素的低沉小调,兴许是天神过冬,嘴唇也冷得发抖,吹不出技巧高妙的春日流歌。
光光是冷,雪呢?鹅绒、柳絮、白盐、鹤羽似的雪呢?
身边的绯弓正对他说话,方才要他笑,现下又要他讲讲燕山景。
“都到了西南郡的地界了,这儿的坏女人你总该告诉我,是什么样子了吧?”
绯弓扬着手里的鞭子,前仰后合。
“少说几句。”
“她不是坏女人?可是我就觉得她是,她是臭咕咕鸟,我不喜欢她。
也不喜欢汉人,我最讨厌和汉人打交道,汉人男子都很道学,汉人女子又爱骗人。”
绯弓伸手插进姬无虞的口袋里取暖,姬无虞冷笑一声,汉人女子爱骗人吗?他当时宁愿要她的一个谎。
一阵风,一鞭子马,一骑绝尘。
他将绯弓的手和嘟囔都远远甩开,众人见状策马去追,他这半年疯得厉害,不是流汗就是流血,祭司邪说全变作凡土脚下泥,凶名伏煞,令人担忧南理的天神还会否再保佑这样的姬无虞。
直到后方起了争斗声,姬无虞才调转马头,浑身的珠玉被甩出鞭子似的弧度,南理的华贵抽打过西南郡的冷风,落在姬无虞身上,又是一阵玎玲琅珰响。
他回头看到:鞭子缠住剑童的剑,剑又指了少女雪白的喉咙。
姬无虞瞳孔收缩着,他认得出来,那是净山门的道袍。
“你惊了我的马。”
绯弓的声音很僵硬。
“你的马踩了我的手。”
对面的女童回应道。
净山门的剑童势单力薄,对面是浩荡的南理长队,绯弓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马踩了人,畜生无辜,但主人该道歉。”
这个口吻,让姬无虞想起燕山景。
他扬扬下巴,捉住绯弓的鞭子,正想说息事宁人的话,后方马车里的人笑声清脆:“喂,绯弓,打呀,不打看不起你。”
燕山景之前看了阳非的比试,认定没什么问题过初试。
阳奇是个稳重的女孩,比阳非发挥稳定,更没什么好担忧的。
此时她和邬镜并肩坐着,谈起山崖下的腊梅林,娇黄嫩紫,香染人衣,亦谈起邬镜的母亲,脸上总黄药水涂了淤紫的脸颊,风刀霜剑严相逼,人如花,花如人,邬镜总在冬日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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