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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如果你放弃寻找裴书锦,重新过自己人生,那是人性使然,也是裴书锦他求仁得仁,怪不得任何人,我更不会勉强。”
江怀雪微微皱眉,沉思道:“当初苏医圣以解蛊之法替换了长生蛊手札里的两页纸,却不愿明示我们,想必也是同理……毕竟如果能让我选,我绝不愿书锦舍己救我。”
“裴书锦当初以命换命,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为他放弃一切,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是我,还是苏景行,归根到底,只能顺其自然,却不能也不该勉强你们做出任何选择。”
江怀雪似乎懂得了什么,他于旁人的睿智之中窥见了他们的偏执,但他从不后悔于自己的偏执……不知道书锦决定舍身救他的那刻,是否也是如此。
……
山中四季流转,夏去秋来,秋去冬至,江怀雪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也日复一日地忍受着蛊虫的噬咬。
他疼得越厉害,他就越高兴,他知道,双生蛊一同长成,他越疼,裴书锦体内的通灵草便耗得越快。
年底的时候,疼痛发作的频率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不太能感受得到。
天师说,天可怜见,幼虫终于要长成了。
但裴书锦体内的通灵草是否全然消耗光了还不得而知,若是没有,那么很快成虫便会被剩下的通灵草杀死,紧接着,江怀雪也会命不久矣。
大家都在等待命运最后的裁决。
承安六年二月,又是一年开春,万物复苏,半山的积雪也渐渐消融。
虽然三清真气和玄天洞能维持裴书锦的生气,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长时间不动也会落尘,肌肉也会退化,江怀雪便每天替他擦洗身子按揉四肢。
玄天洞里气温很低,不适合正常人待太久,天师每天只给他一个时辰,他很珍惜每天与裴书锦独处的时光,不厌其烦地与他聊天,给他讲自己曾经的故事,讲他们两人相知相许的旧事,讲他对未来虚无缥缈的憧憬。
江怀雪在漫长的等待里已经变得从容,他按部就班地生活、照顾裴书锦,安然接受命运给他们的结局。
时间到了,天师在外面喊他出去泡茶,江怀雪止住话头,他轻柔地在裴书锦额头落下一吻,而后将毛巾投入水盆,端起盆子轻声道:“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江怀雪向往常一样越过寒池向洞口走去,突然就觉得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恍惚了一下,霎时停下脚步。
“江怀雪……”
“江……怀雪……”
水盆应声落地,原来不是在梦里。
江怀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一时之间不敢回头。
就在那一刹那,透过一丈见宽的玄天洞口,人世间所有的光芒冲破终南山的皑皑云烟,顷刻间皆汇聚于他身上。
四年半了,在这漫长的时日里,人间的喜怒悲欢都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了,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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